接下来两天里,两人完全没有说话也没有交流,当然江妄一如既往处于被动地位,既然沈修然没理他,他也不会不知死活凑上去招他。
就是跟这样的人呆在一个宿舍,江妄隐约觉得自己的气质都跟着阴沉了。
这个认知有点可怕。
江妄于是频繁溜回305,逗逗他已经不是亲生的金鱼儿子,跟许云嘉掰扯到底谁是老子谁是儿子,以及接受池唯和他的小羊女友蜜里调油的黏糊连麦峡谷游荼毒洗礼,企图以此继续保持自己宝贵的阳光的积极向上。
只有一点膈应着不上不下,就是他发现沈修然不舒服的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几次撞上面他都能第一眼注意到他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色,始终紧锁的眉头,仿佛在默默无声忍耐着什么痛苦,整个人阴沉得可怕。
虽然他也不是很懂为什么别人身体不舒服都是病恹恹没精神,沈修然反而是越病越吓人。
抛开其他不说,人命关天,善良的江大爷是真担心哪天自己回宿舍面对的就是一具僵硬的尸体,一直踌躇着找个机会跟他说说。
如果有必要,让他陪他一起去医院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鉴于沈修然此人气场太大太不识好人心,而且对江妄威慑力太强,导致江妄一看见他就下意识想躲,所以这一踌躇,就直接踌躇到了新一周尚未被数学老师霸占的体育课。
集合完毕老师还没来,大家就站在原地边等便唠。
程栖活跃地挤到江妄身边,悄摸摸跟他分享自己的最新发现:“江哥,你有没有觉得池唯最近不大对劲?”
程栖不知道池唯网恋的事,但江妄是知情者,他一起头江妄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不过答应了好兄弟要保守秘密的,于是故作不知,两手无聊地抛着篮球随口反问:“是吗,哪里不对劲?我怎么没发现。”
“你没发现他最近春光满面,印堂发亮吗?”
程栖抿着嘴做出一副“我知晓天下百事什么八卦秘密也别想瞒过我火眼金睛”的老神在在又神秘兮兮的表情:“据我多年经验判断,他一定是,恋!爱!了!”
“而且啊,我已经暗中观察好几天了,虽然有恋爱迹象,但是他的死宅属性完全没有改善,所以我再大胆推测,他应该不是单纯的恋爱,而是在网恋!”
“”
江妄一个不慎篮球险些脱手。
眼神复杂地看向程栖,默默考虑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从现在开始适当跟他保持一下距离。
这个观察力简直精准的可怕。
程栖尚且不知自己已经被拉进半个黑名单,依旧兴致勃勃:“江哥你看啊,池唯他不爱交心朋友,又宅,除了我们根本没其他兄弟了,女孩儿更不可能。”
“他爱玩游戏,唯一可能就是在游戏上认识了甜蜜小o,听说玩游戏的宅男都特别不禁撩,对面随便说两句好听的再撒个娇,攻陷他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程栖觉得自己的推理简直完美:“江哥,你觉得呢,我的推测是不是很有道理很有逻辑?!”
江妄呵呵两声。
岂止是有逻辑,他都怀疑程栖是不是魂穿过池唯了。
认同不是不认同也不是,江妄就特别不上心地“哦”了一声,敷衍之情溢于言表。
去找老师的体委带话回来了,说老师有事赶不过来,这节课给大家自由活动,注意安全。
人群在短暂一阵欢呼后原地解散,江妄抱着球鬼使神差回了个头,视线精准捕捉到原本站在后排的清瘦挺拔的身影。
沈修然正在往教学楼后方的方向去,江妄看到他的侧脸,在阳光底下苍白得离谱,低垂着眼帘藏着目光,额发完全遮住额头,铺就半身阴霾。
这样暴露在阳光下,他不对劲的状态更明显了。
江妄眉心皱起。
程栖还在沾沾自喜他逻辑链完美的推理,求问江妄的同时把俞东遇也拉过来寻求同感:“东东你说,我讲得是不是特有道理?”
俞东遇顺从点头,拍拍他脑袋顶:“确实,池唯最近的状态的确很像恋爱。”
“是吧?”
程栖满意地扬起下巴去看江妄,却发现对方好像并没有认真听他说,抿着嘴角远远望着一个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顺着望过去,除了一群在足球场上闹腾的学生,什么特别的也没发现。
“江哥,江哥?”
程栖戳戳他的手背,疑惑道:“回神了,看什么呢?”
江妄磨着后槽牙啧了一声。
似乎下定决心一般,随便扔下一句“我不知道,你自己去问池菜菜”,便往那人离开的方向快步跟了过去。
他记得刚刚沈修然没有进教学楼,好像是直接往楼后去的。
应该还能追上吧?
循着路绕到教学楼背面,打眼一望,果然想找的人还在。
沈修然原本低头背对着他,大概是听见了他没有遮掩的脚步声转身过来,隔着不远不近一段距离,两人目光遥遥对上。
安全距离能够适当增加勇气和胆量。
江妄单手抱着篮球,仔细将他脸色打量几遍,再次问出那个热脸贴冷屁股的问题:“喂,你真没事么?”
“要不要陪你去趟医院?有病就早点看。”
沈修然没有说话。
但是眼神在他说完后渐渐变了,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发现得以救命的猎物,利爪收在肉垫下,藏着充满侵略性的锋利。
已经很远了,可江妄还是忍不住暗怂地又退后了一步。
他总觉得,好像下一秒他就会亮出爪子扑过来。
“你”
“儿子!你在那儿干嘛?”
一道响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妄下意识回头,许云嘉正脚步轻快大步往这边来。
目光抬起又收回,像是没发现沈修然的存在,往江妄肩膀拍了一下:“大家都等着你打球呢,你倒好,卷球潜逃。”
江妄:“器材室那么多球,就缺我这个?”
“合着你还想独吞是吧?”
许云嘉嗤了声:“我们就爱打这颗,赶紧的,走了,一节课才几分钟,再磨磨蹭蹭没得打了。”
“知道了。”
江妄临走前又往沈修然的方向看了一眼,眼底有犹豫,可到底没再停留。
许云嘉落在后面,见江妄走了,方才再次抬头与沈修然对视,目光含着几分戒备和敌意。
半晌,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江妄的大发慈悲又一次肉包子打了狗。
他是真怕了这两天阴沉沉的沈修然了,简直就差把“我会吃人”四个大字顶在脑门,不吃人的比真吃人的还要吓人。
没胆量再去热脸贴冷屁股,在他刻意的躲避下,接下来几天两人称得上井水不犯河水,虽然住在一个宿舍,却毫无半点交集。
江妄的发情期一直安安稳稳没有搞突袭,所以他很满意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
沈修然做他的备用抑制剂,他当沈修然的空气清新剂,一来一往,公平又合理。
至于对方似乎有病这件事,江妄虽然总忍不住意无意惦记着放不下,但据他观察,这个病好像除了让他脸色更差,人更阴沉孤僻,似乎也没什么别的了。
至少,不会危及生命?
原本以为也就这样了,只是他忽视了一点,那就是沈修然此人最擅长的不仅有不上不下搞人心态,还有在他每每松懈时,猝不及防送上大礼。
这天晚上晚自习后回到宿舍,江妄照常拖拖拉拉洗完澡,带着一身水汽吹干头发出来就准备往床上猫,却被沈修然随意的一站堵住了去路。
江妄被迫停住脚步:“做什么?”
沈修然略微垂眸卡他,表情冷淡,吐出的话却让江妄瞳孔骤缩,像是被灌了十斤的风油精,整个天灵盖和后脑勺都通风了:
“今天晚上,跟我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