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衣人,又是狄太妃和绍崇显的手下~~苏小酒感觉自己被笼罩在一团疑云中,在烟雾缭绕中隐藏着巨大秘密,而现在,这秘密,却被揭开一角,即将暴露出一个足以颠覆她所有认知的真相。绍崇显的真实实力竟恐怖如斯,那这么多年,是为什么没能登上皇位呢?真的是因为龙隐卫的滴水不漏?还是因为,他根本就从未真正动手?周遭的氧气忽然稀薄起来,苏小酒大口喘着气,以平息自己震惊的心境。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萧景,后者微微点头,给她充分的时间去消化。“可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些年也贪墨了许多银两,屠害了大量百姓,难道这些就都算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他们得不到该有的惩罚,反而一跃成为整个国家的主人,那对于受害的百姓,无疑是不公平的。萧景沉默片刻道:“我还是觉得,不该把狄太妃犯下的过错,都归咎在绍崇显的身上,何况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试着弥补,这是不是说明,其实他也有做个好皇帝的潜质?”苏小酒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质问道:“那你说说看,他是怎么弥补的?这么多年,狄太妃不是一直在宫里好好的养着,黑心钱大把大把的赚着,如今不过帮你送了几本账册,查了几个替死鬼,就叫弥补了?”“也不止,狄太妃因为被仇恨迷了心窍,所以行事有些偏激,但这些年来贪墨的银两,大部分都经过绍崇显送进了国库,用来维持整个国家经济的体系,而底下那些人,也因为有他的约束,所以才……”萧景边说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以安抚她激烈的情绪。“所以才什么?你的意思是,他们贪的还不够多,杀的人还太少么?”萧景叹口气:“酒酒,你还记得东安郡守么?”苏小酒面容冷淡:“怎么会不记得,他为人所迫,最后夫妻两人皆丧命在狄太妃派出的杀手手中,何其无辜?”“那你可知,他是受什么所迫?”苏小酒摇头。“难道你都没疑惑过,他们为什么会没有子女吗?”不等她发问,萧景直接揭开谜底:“东安郡守刚正不阿,本不愿同流合污,狄太妃正是看重他在百姓中的威信,故意胁迫他去做枉法之事,因他傲骨铮铮不肯低头,便绑了他一双儿女,所以东安郡守才不得不屈从了。”“原本按照狄太妃的意思,是要将他儿女暗中除去,是绍崇显据理力争,将他的血脉保了下来。”他将怀中僵硬的小人抱到地上,低头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道:“他同他的母亲,不一样。”说起来,狄太妃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早些年绍崇显被人暗害,差点丢了性命,种种迹象都指向先太后,也就是绍帝的母后,这些年,经过绍崇显苦苦追查,终于查到了一丝端倪。原来当年那场谋害,是另一名不受宠的宫妃,为了自己儿子,故意挑起中宫与狄太妃的矛盾所设计,为的就是一箭双雕,将绍帝与最得宠的七皇子绍崇显一起除去,这样其他皇子才有登上大宝的机会。只是她生的那名皇子,最后在夺嫡中丢了性命,她自己也心灰意冷,一根白绫随之而去,这件事也就被永远的掩盖了下来。这些年,狄太妃一直沉浸在当年的仇恨中无法自拔,耳提面命让绍崇显一定要登上皇位,杀了绍帝以泄心头之愤,而绍崇显也耳熏目染,自小就将夺取皇位作为自己的目标,并为之努力。但在后来的成长过程中,他也发现了绍帝对他若有似无的纵容,和不甚明显的栽培之意,带着疑惑,他重新追查当年事情始末,就在近日,终于找出了事情的真相。原来这么多年,狄太妃一直都恨错了人。若非绍崇显mǔ_zǐ 这些年的咄咄相逼,以绍帝的身体状况,说不定早就将皇位禅让出来,可就是因为狄太妃余恨未消,绍帝不得不有所忌惮,迟迟没有做出这个决定。一直到寻回萧景,绍帝才完全放弃了传位给绍崇显的念头。事情大白于天下,绍崇显mǔ_zǐ 与绍帝之间的仇恨本就不该存在。于是萧景忍不住想,若他们彼此释然,那自己是不是就没有必须接受皇位的必要?绍崇显心系百姓,应该当得一个好皇帝吧。“这些,都是绍崇显告诉你的?”萧景没有否认,因为关于有人毒害绍崇显一事,绍帝也曾跟他提过,他不相信是先太后所为,但这些年,他既要时刻防备绍崇显mǔ_zǐ 的明争暗斗,又要苦苦支撑一个国家,根本无暇去查证这些陈年旧事,现在绍崇显亲自查明了真相,就更没有理由迫害萧景了。他的想法看似合情合理,但却有太多的不确定。狄太妃当年确实是因为仇恨才起了让儿子夺位的心思,但经过这么多年的筹谋,一切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若现在让她收手,她当真能收的住吗?还有绍崇显,这些年来他所表现出的野心,焉知全是被狄太妃怂恿的?所以,苏小酒并不认为,现在是萧景退出的好时机。她想要自由,但总比有自由更重要的东西呀,譬如她的小侍卫,还有一辈子的安稳。萧景不置可否,也许是他太心急了,一切对绍崇显善与恶的判断,都不过是依靠少量的信息和直觉,这对自己或是小酒都太不负责。“是我思虑不够周全,但倘若假以时日,他能证明自己可以胜任一个好皇帝,且不会再为难我们的话,我还是想任性一次,卸下这副担子。”萧景说的有些艰难,他可以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说他没有担当也好,不负责任也罢,唯独怕在苏小酒的眼中,会觉得他不够资格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苏小酒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出不安和窘迫,重新靠近他怀里,给他一个慰藉的拥抱,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的东西,并不是只有立下伟业才是圆满的,若是可以选择,我也想自私一点,跟你一同策马江湖,或隐居山水,但前提是,我们要有把握排除潜在的威胁。”她定了定,面颊忽然飞上红晕:“毕竟以后我们还会有宝宝,难道你愿意让宝宝一出生就危难重重吗?”萧景如释重负,将她抱的紧了一些,郑重道:“不会!我保证不会!”“其实,听你这么说,绍崇显那人确实也有可取的地方。”苏小酒分析道:“他能为了帮助我们查出南边贪腐真相,不顾染上疫疾的危险亲自过来,说明他本性确实不坏。”一个真正自私的人,首先必定最爱自己,但他肯冒着生命危险过来,还帮助萧景部署各种事宜,还是有可圈可点的地方。“这样吧,反正如今陛下身子慢慢康健起来,我们不妨也慢慢观察绍崇显的表现,若他果然有胜任新帝的能力和魄力,你再托付也不迟。”夫妻俩商议好,心里都莫名松了一口气。最好的结局,当然就是他们拜托身份的束缚,绍崇显也能得偿所愿。“那你有没有想好,要怎么跟陛下说呢?”萧景微笑:“其实这些年以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绍崇显的为人,只是碍于狄太妃旧恨难消,再有我们父子相认,所以他更偏向于让我继承皇位,但他也明白,若非绍崇显心甘情愿的放弃,就算我当了皇帝,后半生也要像他一样,活在无时不刻的猜疑与戒备中,他这二十年吃过的苦,当真忍心我再吃一遍吗?”苏小酒若有所思,点头道:“其实说起来,这个位置对你们父子来说都是负担,若真能赶紧交出去,你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共享天伦,岂非更圆满?”“正是如此。”萧景看看她,又道:“所以,等我们哪天真的去隐居时,你介意多带上个老人吗?”“当然啦!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而且,哼哼~~~到时候他还得帮咱们看孩子呢,想跑都跑不掉!”这边夫妻俩开始没羞没臊的畅想未来,门外传来绿拂的敲门声:“娘娘!殿下!那个谁又带着那个谁来了!”声音一点都不带遮掩,绍崇显站在前院都听见了。玦鹰瞅着主子发黑的脸,恨不得绕到后院把这丫头的嘴给堵上。不多时,苏小酒跟萧景挽着手出来,再见到绍崇显,倒是没了之前明显的厌恶,而是客气的问道:“不知王爷亲临有何贵干?”绍崇显扫过两人紧握的手,又是一声冷哼:“怎么,本王替你们留守,还不能来吃你们一顿了?”这人也真是搞笑,自己家明明就有餐馆,做什么非要跑他们这来蹭饭?可这次确实欠了他人情,苏小酒只能很好脾气的说道:“没问题,王爷想吃什么,我做就是,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看看。”绍崇显嗓子里嗯了一声,自行走进花厅坐好,绿拂见苏小酒对他态度折转,便也老老实实奉了茶,临出门,偷着瞪了玦鹰一眼:“别以为我没发现你偷看,臭不要脸!”玦鹰:???堂中,萧景跟绍崇显各坐一边,谁也没有搭理谁的意思,气氛属实微妙,玦鹰干脆往门口闪了闪,最后追着绿拂来到廊下,不满的问:“我才进门站好,你哪只眼睛见我偷看你了?!”这是对他人格的侮辱!他势必要澄清自己!绿拂冷笑:“谁说是这儿了?在‘一家很拽的饭店’,你明明就偷看了!”擦,就是不小心瞟了一下,竟又被她发现了。玦鹰觉得自己有嘴说不清,只好硬着头皮道:“你若不看我,又怎知我看你了?”结果绿拂却不接招,啧啧摇头,十分不齿的样子:“一个大男人,竟跟个女人逞口舌,有这精力去报晓国家不好吗?”正好丫头蹦达着出来找绿拂,看到玦鹰在这,一皱眉头:“你能不能别缠着绿拂姐姐打情骂俏?”玦鹰捏着拳头:“……我打什么骂什么了?”现在的臭孩子说话一点也不可爱!绿拂咻的红了脸,赶紧捂住丫头的嘴:“童言无忌,阿弥托佛!”“唔唔……”丫头使劲扳着她的手,扒开一道缝隙:“绿拂姐姐,酒酒姐姐跟我娘在厨房呢,她说让你带我去买炒栗子。”“哦哦,走走,姐姐带你去!”绿拂手脚显见的慌,牵着丫头匆匆的出了大门。瞧着那逃也是的背影,玦鹰定定出了神,直到肩膀被人撞了一下:“想什么呢?叫你也不答应?”“我没偷看!”玦鹰唰的立正站好,回头看到苍联表情先是疑惑,而后惊讶,随之化为了然与戏谑,最后郑重点头:“嗯,我可以作证,你没有在偷看绿拂姑娘。”“……闭嘴!”“绿拂姐姐,那个叔叔是坏人,酒酒姐姐为什么还要放他进来?”丫头一手举着钵钵糕,一手托着红豆饼,左一口右一口吃的满足,绿拂时不时拿帕子为他擦去嘴角的渣渣,斟酌道:“怎么说呢?其实严格说起来,他好像也没干什么坏事~~”“怎么没有?他偷看你呢,我都发现好几次了!”丫头鼓着腮帮子喊道,然后就是掰着手指头数,“就上次你跟我在院子里玩,他就一直盯着你看,还有吃面的时候,你收拾桌子的时候,奉茶的时候~~”他每说一句,绿拂的脸就更红一分,直到最后,双颊已经滚烫,再开口时声音明显小了下去,啐道:“我就说他登徒子,没安好心……”丫头只以为她脸是气红了,仗义道:“姐姐别急,等回去我帮你用弹弓打他,给你报仇!”说完低着头在地上寻摸一圈,拾了一把指头肚大小的石子揣进兜里:“栗子壳太轻,看我用这个把他一双狗眼打瞎!”“哎呀别!”绿拂赶紧把石子掏出来远远扔掉:“小孩子不能这么暴力,用栗子壳吓唬吓唬他就行了,若是真的瞎了,他、他赖上咱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