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去临安拜我父母?!”
“当媳妇的拜舅姑,不是再正常不过?”她笑嘻嘻地说,“我饮马长江的念头,还不是为了你?”
王药却觉得匪夷所思:他是什么人,能勾得她起了饮马长江的念头?她是敌国的太后,又能屈尊纡贵去他家行新妇之礼?他越发觉得自己这段情实在是一错再错,先前劝谏的心思也一并成了笑话。王药冷笑道:“那我以什么身份回去?太后的面首?”
完颜绰急忙说:“却疾!我可从来没有这么看待你!”
王药粗着喉咙说:“可你左右不了别人的看法!就像我虽一片丹心——”也从来没有被认可过,永远都像贴着“风流浪荡”“恃才傲物”“叛国贰臣”……之类的标签。
完颜绰见他又是悲愤的模样出来,不敢再就这条纠结下去,忙哄着说:“好好好,不谈这个,与晋国交战的事,也以后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伤养好,你身子骨这样,我也不放心带着你到处跑。”拿起一旁的药膏,还没拔掉瓶塞,就被王药挡住了,他不耐烦地说:“算不上伤,不疼,用不着。”
完颜绰温柔地哄劝他:“我知道你是汉子,不怕疼。但是总得叫我瞧瞧伤,看情况上药,别落下病根,将来后悔!”
王药白了一眼说:“你放心,已经叫御医看过了,皮都没破,筋骨更没问题。”
还肯用“你”啊“我”啊随常称呼,虽是有气,恼怒得还有限,并不是生分。完颜绰放下心来,格外跋扈地说:“不行,我不亲眼见着,我不放心!你怕啥?你身上哪儿我没见过?”伸手强行去解他的汗巾。王药抵抗了两下,到底屁股疼痛,拗不过她,又兼着完颜绰凑在他耳边低声说:“却疾,你要生我的气,一会儿我让你打回来好不好嘛!”款款的柔情蜜意,他也没那么小气,干脆地双手抽出来枕着下巴,随她动作。
臀部肿得火烫火烫的,淤血结成了硬块,不碰还好,一碰就钻心的疼。王药有些羞愤,但也有些轻松——他任性地到妓寮挥霍时间,往自己头上泼脏水,写辞官的供状,原就没指望她能同意,但用这样激烈的方法来劝诫她开疆掠地的糊涂想法而已。现在挨顿打,痛得也还有限,她却肯软下来了,对他而言,未必不是施了一场苦肉计。以后慢慢再劝,谏言说不定就能起效了。
她的双手,小心翼翼给他擦药,帮他把硬结的地方缓缓地揉开,然后又捧珍宝似的为他提上小衣,放下长襟,最后利落地收拾好东西,悄悄躺在他的身侧,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问:“现在没刚才那么疼了吧?”
确实清凉舒适了许多,但王药瞥她一眼,只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完颜绰拍了他腰一把,翻翻眼睛说:“我看还没打够,一副讨打的模样!我跟你说,等过几天伤养好了,写份请罪折子来,把这次胆敢辞官威胁我的事儿好好致歉!我就既往不咎,对付晋国时,还给你个要职。”
原来刚刚她根本没有动摇。王药上身一挺,仿佛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你还要打仗?!”
“本来呢,我也愿意听你的,不打也就不打了。你不知道,晋国的那帮子无行文人,居然在应州写檄文说什么‘牝鸡司晨,娥眉弄权’之类的馊话!既然他先挑衅我,以为我是女流之辈,就可以当软柿子捏了,我只能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她拨弄着指甲,仿佛这些并不是在骂她,而是给她送来了绝佳的借口而已。
王药提裤子起身:“恕不奉陪!你要打仗,我绝不掺和。随你用板子打死我,还是拿五匹马把我分五块,还是拿刀把我一片片鱼鳞碎割了——我也绝不再做夏国的官!”
完颜绰看他胡乱拾掇着衣服,气哼哼爬下榻,真个要离开她一般,气得一把拽住他的汗巾。他的小衣本来就没有系牢,这下刷地一下落下来掉在膝盖下头,他忙着捞裤子,狼狈得不行。
“你想干嘛!”这只可恶的小母狼还火上浇油,攥着他的汗巾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仿佛拿捏住了他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