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口一个“咱们”,王药却知道这妖精真不可信。他犹豫了一下,笑道:“当务之急,自然是两条,联合夷离堇稳定上京局面,抛出渤海王为替罪羊,稳定各部的局面;但要长治久安,无外乎要一个新陛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完颜绰,她常保微笑,眸子中连鳞波都没有泛起一点。
王药揣摩着她的想法,自己也在上京的皇族里盘算着:萧邑澄尚有两个未知男女的遗腹子,但都是刚刚怀上不久,以国家之计,是等不了这么久的;此外只能从他的兄弟里去找,先皇嫔妃和庶子众多,分封在外的有十几个之多,留在宫里没到年龄的,也有三五个娃娃;出了萧延祀这一支直系,还有几个宗室贵族,只怕遇到乱象也会怦然心动了。却不知完颜绰是怎么打算的?
完颜绰仿佛根本不想说这一条,嘟着嘴娇声嚷嚷着:“你好狠的心!我肩膀都疼成这样了!”
她的肩膀疼不疼,王药看不出来,但她脖子上还留着萧邑澄狠狠掐上去的指印,此刻全部转作青紫伤,横贯在她洁白的皮肤上。王药想着他的刀割向萧邑澄的咽喉时,那么一个大男人竟然给她制得抽不出手——再低头看她的双手,果然手指甲已经折断了好几根,血污嵌在指甲缝里,有一根食指的指甲上一道淤血已经深到指甲底部,可见会有多疼。他四下望望:“这里可有剪刀?你这断甲不剪,碰着哪里都会疼。我来帮你。”
她扭了扭,一副不听话的样子。
简直是讨打的模样!王药上前捉住她的手,还未及问她剪刀的去向,她已经捞到机会似的,踮着脚在他颌角印了一吻,撒娇道:“先抱抱我再说!”
王药感觉自己一个大男人,今日竟然没有她有勇气,倒也觉得自己好笑——命都是捡来的,害怕她的勾引?既然她送上门来,自己最惨不过牡丹花下死。于是,他用沾血的双手有力地勒住了她的腰,放肆纵情地吻她,几乎要吸尽她口里的所有空气。而她并不觉得这像是在惩戒她,所以恣意地缠绕着,呻_吟着,享受着,与他一起攀登到胜利的顶峰。
她浑身渐渐绵软得几乎立不住脚。嘴唇相离,他的热吻还一点点探在她的身上。她脸上、脖子里、胸脯上,看得见的地方,血痕都被他舔舐干净,又换作一点点朱红的吻痕。他间或俯下头来,在她耳边热热地喷着气:“马上夷离堇要来。你确定不怕他看见?”停了停又道:“还是你就是这么打算的?”
完颜绰肌肉略僵了僵:“却疾,瞒不过你。你知道,这事,也瞒不过我父亲,我要让他知道,他只剩支持我一条路;要支持我,也必须支持你;要支持你,因为你会是……他的下一个女婿……”
王药遇到烙铁似的浑身一战,几乎要把完颜绰推开。可他实际却是把她更勒紧了,冷笑道:“不错!我在汴京,赢得青楼薄幸名。那些歌姬舞女,凭自己的脸蛋身体和技艺,换得商贾富户,百缗千缗的缠头,讨她们一顾、一笑;这些红遍里坊的歌姬舞女,又跟我来换新谱的小曲、新填的诗词。今日,我们也在换么?我用我今天的冒死举动,换你达成我的愿望。但是我要对你说抱歉:我当不了你阿爷的女婿。”
完颜绰眨巴着眼睛,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望着刚刚还热吻她的王药,腰里紧得她几乎呼吸不过来,脑袋里一阵一阵地放烟花,迷迷蒙蒙地问:“为什么?”
王药放开她,拱手施礼:“因为王药有未婚之妻。”
完颜绰的呼吸顿时顺畅起来,迷迷蒙蒙小姑娘一般的眼神也换做她日常的模样,斜飞的凤目带着凌厉之色,扯着被撸到肩膀下头的衮袍护着脖颈,昂然问:“你以为,你还回得去晋国?除非——”她低了头,冷笑了一声。
王药并不想跟她辩论,他的底线,也不容她践踏。既然如此,走一步看一步好了,相煎何太急?
正在尴尬间,外头传报,北院夷离堇完颜速求见皇后。
两个人遽然分开,整理衣冠,都情不自禁摸了摸红艳艳微肿的唇瓣。完颜绰把衮服的交领左右紧了紧,极力盖住脖子上的一点点朱红。王药识趣地退到一边,按他臣下的身份跪在一滩血泊旁。透过被乱军扯掉门帘的殿门,他们都清晰地看见完颜速一脸惊诧,踏过一点点残血,走进了宣德殿的侧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