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混杂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叶虞打量了下四周,窗户都被钉死了,屋内除了一张简易的木板床外没有任何的摆设,而江挚便坐在床边,夕阳的光照射进来,打在他的脸上,格外吓人。
江挚整个人都瘦脱形了,从前的富态毫无踪迹,眼神也全无光彩,若以叶虞专业大夫的建议,这样的人应该需要马上调养,毕竟这副样子离死也不远了。
长琴看着这样的江挚突然有些恍惚,江挚那日拔出匕首刺向他的表情和眼神他还依旧历历在目,如今……也不知是谁更惨了。
叶虞屏着呼吸慢步走到江挚的面前,缓缓道:“江挚,你可识得我是谁?”
很长一段时间江挚都是呆滞的,蓬头散发的模样看得叶虞有些不忍,若没有长琴的干扰……想来如今江挚和江宁应该是父慈子孝的模样吧。
不过事情既已发生,再沉浸过去就没什么意思了。
突然江挚动了一下,抬头看了叶虞一眼,而后不知哪里出了错,江挚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他不知从哪里取来的竹刀,说是竹刀,不若说是削尖的竹棒,长年累月在地上摩擦而成的感觉,不锋利却很吓人。
江挚的眼神突然有了光彩,一瞬间的温柔过后便是满满的狠意,握着竹棒的手狠狠朝叶虞的心头扎去。
叶虞清楚地感觉到江挚的杀意,他退后了一步,握住了江挚手中的竹刀,道:“你没有疯,你只是快被自己逼疯了,对吗?”被内心的内疚逼疯了。
听到此话,江挚的眼神猛地收缩了一下,开口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妖孽,拿命来!”因是许久都没说话的样子,声音粗糙喑哑,十分刺耳。
听到此话,叶虞并未意外,倒是后面的长琴被“妖孽”两字触动了。
“你认得我,是不是?”
江挚的情绪更激动了,他拿着木棒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他怎么可能不认得,这是他儿子的身体啊!可内里呢?内里住的是个妖孽!老天怎么还没收了这妖孽,让这妖孽活得这般好呢!
他十几年来一直都不愿想起那晚的情形,可人对于不美好的事情总是记得格外的牢,他装疯卖傻,不过是想自己的心里好受些。他这些年一个人呆呆傻傻地活在这里,曾经也想过……那妖孽为什么不一直欺骗下去?为什么要告诉他真相?
叶虞也不期待江挚说什么,接着道:“不,你不知道。我不是那个妖孽,若你还记得当初,便知道你曾经杀死过一个道士,而我……”
“而我的名字,叫子曱。”
子曱二字唤起了江挚内心的暴戾,江挚是个普通人,对于杀人还是很害怕的,当初他一刀子下去过后也没觉得什么,因为那时候他被恨意控制了理智。而后来他想,子曱应该是不想他造杀生,毕竟子曱可是救过他命的,说不后悔是假的。
但如今:“你……!”
江挚看着叶虞的眼神恨得眼睛都冒红光,是他不识人心,害了宁儿啊!
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量,江挚陡然挣脱了叶虞的束缚,猛地从怀中掏出另一支竹刀,直刺叶虞的眼睛。
就在竹刀靠近叶虞眼睛一厘米距离之时,一双好看的手握住了竹刀前端,鲜血汩汩流出,滴落在满是尘埃的地上,溅起点点灰尘,在夕阳的照射下,格外好看。
“我才是那个……妖孽。”最后二字,长琴说得格外重。
叶虞勾了勾唇,一记手刀打在江挚的脑后,抱着江挚出了江家,没管握着竹刀停留在原地的长琴。
叶虞毕竟占着江宁的身体,江挚是江宁的父亲,虽然他不欠江挚什么,但能帮便帮吧。
依旧是在镇外租了个院子,靠近越岭泉。
江挚的身体很差,若不是凭着一口气撑着,想来早就去了。
叶虞“幻谷”主人的名头不是白叫的,江挚并没有什么痼疾也没有中毒,不过是调养而已对于叶虞来说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长琴一直都没有回来,叶虞也不担心,每日除了给江挚调养身体,抽空还给长琴发“千里传音”,聊的都是一些无可无不可的东西。
叶虞的医术还是很不错的,不过三月,江挚已经恢复得不比常人差了。看着一直昏迷在床上的江挚,叶虞最后狠了很心,让系统将江挚关于他和长琴的记忆全部消除掉。
有些东西,不知道反而活得更加轻松。无知是福,古人诚不欺他。
又过了一周,江挚的身体恢复健康,叶虞找了个夜晚将江挚送回了江家,希望他从此平安喜乐一生吧。
长琴是半年后的一天归来的,而他归来的那天,越岭泉的灵力突然肆意,像是……有什么人要掠夺它积攒许久的灵力,而它不愿屈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