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令一看,便心下稍安定。人皆说字如其人,这苏大夫看着未及冠,字却飘逸中带着稳重,定然不是信口雌黄之人。
少年很听话,叶虞伸出手细细为他把脉,良久,将手放下,拿着笔却久久未下笔。
“苏大夫,可是又……”不行吗?
叶虞摇了摇头。
“那是?”看到他摇头,花如令大喜,却不敢太过惊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已经经历了太多回了。
【花老板,令郎是否幼时曾生过大病?】
“是,七岁那年。”
【如果是那时,我定然可以让令郎复明。可如今已过五载,时间太长了,我只能尽力一试。】
花如令一看,当即大喜道:“苏大夫只管施为,有医药的需要尽管提。”
叶虞摆了摆手,他又写道:【花老板,我知你爱儿心切。但要让令郎恢复到常人一般,却是不可能的。】
【先别忙,你可与令郎商量一下,我会在扬州留三日。】
其实刚刚把脉,叶虞就知道这种症状不好治,就算治了,视力也只能达到常人的十分之一左右,和睁眼瞎也没太大的区别,只是能够感知到光亮,看到些许人影罢了。如果放在现代,依花家的财富,完全可以换副眼角膜,复明不是太难的事情。
放古代,叶虞自问医术卓绝,考虑到细菌啊活体移植的问题,也决计是完成不了这种手术的。
所以他才停顿了许久。
少年倒是可惜了,但想到自己经历过的那些,又觉得没什么。旁人看他们辛苦,对他们同情,真正的感受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并不是每个瞎子,都怨天尤人。他如今口不能言,行走江湖见到一些人,总对他投以同情的目光。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常人,只是少了一项能力,生活稍有不便而已。
没过一日,花如令便派人来请他。
治疗周期有些长,叶虞住进了花家,开始了给花满楼治眼睛的日子。
因为要给花满楼治疗,叶虞就近住在了花满楼院子旁边的万云阁,离药房也近。
花满楼有些好奇,为什么初次见面的时候,苏大夫连一句话都不说,他本以为是看他年纪小,以为他承受不住病情所以当面不说,心想苏大夫真是一个温柔的人。
可等苏大夫离开,他问了爹爹才知晓,苏大夫口不能言。
他七岁的时候醒来知道自己看不见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喜欢说话,可后来他慢慢开始接受现实,便又开始与外界接触。
无法诉说自己的想法,仅靠纸笔,是很难受的。
爹爹极力支持他治眼,想了想他便答应了。
他下意识地对苏大夫带了些许亲近,这还是他第一次想要亲近除了家人之外的第二个外人。
苏大夫不能开口说话,他又无法看到,他们一直是用纸笔交流的。
淡淡的墨香,流转在指尖。
他本可以开口说话的,苏大夫是听得到的,可他下意识地选择和苏大夫一样的方式。
#从小就是小暖男#
他自幼聪慧,失明后以声音识人,本以为他会很难认出苏大夫,可他却从未认错过。
苏大夫身上,总是带着一股独特的药味。与旁的大夫不同。
叶虞也觉得少年小小年纪生在富贵之家竟如此懂事,想到上一世的少春,难免带上了几分怜惜,两人相处也算愉快。
花满楼的眼睛即使不治也不会危害性命,所以治起来用药就要很精准,不然用得多了,难免有伤身体,是药三分毒。
叶虞除了给他药浴之外,主要是用针灸之术刺激。
当初大病导致他角膜软化,后没有注意就直接穿孔才导致失明。他如今做的,就是刺激角膜再生,可再如何生,也不可能恢复如初,只能稍微看得见东西罢了。
如今是春日,花园里百花盛开,叶虞在给少年施针之后,便取下了腰间的笛子。
这是当初黄药师送给他的生辰礼物,用的是上好的白玉,他也没什么趁手的武器,所以行走江湖便将它拿了出来。
轻轻放在唇边,呜呜婉转的声音便流转开来。
突然,墙头便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清脆开朗:“七童,这次可比上次吹得好听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