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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1 / 1)

“都是他处理的,姐姐你帮我把照片和视频保存起来。”乌芽芽把手机递给林秀松。林秀松接过手机,走上旋转楼梯,语气淡淡地说道:“以后你们就跟我一起住吧。结婚的日子定好了吗?”“姐姐你随便挑一个日子吧,我无所谓。”乌芽芽踢掉脚上的高跟鞋,一边走一边伸懒腰。“好,我会安排,你不用操心,婚前财产协议以及遗嘱都会准备好,你等着签字就是了。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姐妹俩轻轻松松的态度和平平常常的对话,让于浩伟遍体生寒。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辈子已经玩完了。背着这样一口黑锅,又面对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他没有任何地方可逃。凭林秀松的财力,无论他逃到哪儿都能被找出来。届时,受到严重刺激的林秀竹会做出怎样丧心病狂的事,他根本无力去想象。或许下一个被杀掉的人就是自己……于浩伟低下头换鞋,却由于手脚发软,踉跄着往前扑了一下。扶住门框的时候,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眼里溢出一丝深切的痛悔。明明是两个人的婚事,作为新郎的他却根本不敢发表意见。乌芽芽听见响动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嘴里叼着一袋酸奶,含糊不清地问道:“你站在那儿干什么?不想进来?”“不,不是,我马上就来。早餐我来准备,你去客厅休息吧。”于浩伟立刻穿好拖鞋,脚步虚浮地走进厨房。只要能安抚住这个疯女人,他什么事都愿意去做。---翌日,乌芽芽照常去易岺的研究所接受治疗,于浩伟担任她的司机,顺便帮着拎包。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乌芽芽冲身后努努嘴,笑容明艳,语气娇俏:“医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养的狗,它叫浩浩。”于浩伟非但不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还瑟缩地点点头,露出一抹极卑微的笑容。这个笑容曾无数次地出现在林秀竹那张形容憔悴的脸上。易岺:“……”才几天没见,小朋友似乎变得更凶残了。第13章乌芽芽走进办公室,先是歪着脑袋仔细欣赏易岺的双瞳,然后才看向空空如也的茶几。转瞬之间,她欢喜的表情就垮塌下来,变成了丧眉耷眼的失望。“水果糖呢?”她伸出细长的指尖,用修剪得宜的圆润指甲把原本放置糖果的那块桌面戳地咔咔作响。易岺微微勾唇,语气温和地说道:“如你所见,它没有了。”“什么叫做没有了?你可以买啊!”乌芽芽继续用指尖戳着桌面,圆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指责。易岺拿出笔记本,富有磁性的嗓音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戏谑,“我不想买。”“你想。”乌芽芽理所当然地下令:“你现在就去买。”“不,我不想。”易岺慢条斯理地在笔记本上写下日期、症状和患者姓名等信息。“你想。你快去。”乌芽芽搬来一张椅子,摆放在易岺面前,然后坐在这张椅子上,双手环胸,虎视眈眈地看着对方。她总是这样理直气壮地指使别人,并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因为她就是这样长大的。她每时每刻都待在榕树爸爸的怀抱里,她想要什么,每一片树叶都会为她服务。易岺摇摇头,嗓音里的戏谑变成了微微的笑意:“我不想。”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你来我往的幼稚争吵。“你想的。”乌芽芽忽然放软了语调。易岺低着头写字,乌芽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于是不得不弯下腰,歪着脑袋,从侧面去看易岺的脸。为了保持身体平衡,她把双手撑在易岺的膝盖上,还轻轻地晃着掌下的膝盖,柔柔地撒着娇。只有面对特别喜欢的人她才会这样。然而从出生到现在,她特别喜欢的人有且仅有两个,一个是榕树爸爸,一个就是易岺。易岺放下笔记本,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握住小朋友的手腕,将她往后推。他无法习惯这种太过亲密的接触。如果对方不是乌芽芽,而是别的什么人,他早就叫保安了。“你可以让他帮你去买。”易岺指了指于浩伟。于浩伟连忙说道:“小竹,你想吃什么糖果?”“我才不要他给我买糖吃。看见他的脸我就想吐。”乌芽芽丝毫也不掩饰自己对于浩伟的厌恶。于浩伟低下头,心中满是愤怒,却完全不敢表现在脸上。林秀竹厌倦了他是好事,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她会放了他。这样想着,于浩伟的心情又恢复了平静。他不是看不出乌芽芽对易岺的迷恋,但他乐见其成。“开始治疗吧。”易岺用笔杆子敲了敲桌面。磨不过他的乌芽芽只好噘着嘴站起来,不情不愿地走向躺椅。于浩伟立刻上前帮她脱鞋,又抖开一条毛毯,盖在她腿上。做完这一切,他轻手轻脚地退出办公室,临关门前小声交代:“我在外面等你,你和医生慢慢聊。”只看表面,这可真是一个温柔体贴的男朋友。然而易岺却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他没能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免问了一句:“你对他做了什么?”乌芽芽勾了勾食指,原本清甜的嗓音带上了一丝神秘的沙哑,仿佛要分享一个重大的秘密:“医生你靠近一点,我悄悄告诉你。”易岺眉梢微挑,然后便靠近了一点。“再近一点。”乌芽芽继续勾手指。易岺又靠近了一些。乌芽芽贴近他的耳朵,轻轻柔柔地冲他耳膜里吐着热气:“我呀……我不告诉你。”她眼睛一弯,得意地笑了,然后便伸出双手搂住易岺的脖子,娇艳的红唇直直往易岺狭长的眼尾吻去。正面有镜片挡着,她吻不到对于她的忽然袭击,易岺丝毫也不感到意外,立刻便竖起笔记本,用坚硬的封皮挡住了这双又嫩又软的红唇。与此同时,他的喉结却上下滚了滚,口腔里仿佛溢满了话梅糖的酸甜气息,并分泌出许多唾液。他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干渴。“别玩了。”易岺嗓音沙哑地说道。“你就陪我玩一次嘛。我要走了你知不知道?”乌芽芽纤细的胳膊吊在易岺的脖子上,来来回回轻晃。吻不到易岺的眼眸,她便把脑袋埋进易岺宽阔的胸膛,脸颊轻轻蹭了蹭。易岺被她蹭得浑身发麻,胸口处像是盛了一块火炭,烫得连血液都在翻滚。“别闹,好好说话。”他握住乌芽芽太过单薄的肩膀,将她强硬地摁回躺椅。这一次,他没把人提溜着扔出去,因为他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你要走了?主人格快要苏醒了是吗?”他语气严肃地问道。“我是来帮林秀竹实现愿望的,现在愿望实现了,我自然就该离开了。这是我存在的意义。”乌芽芽一眨不眨地看着易岺,漆黑瞳孔里溢出不舍、眷恋等温暖的情绪。被这样的情绪缠绕着,易岺感到浑身不自在。这种情况极其罕见,要知道,他的心早已坚硬如铁。他垂下头,避开了乌芽芽的视线,一边写笔记一边问道:“愿望实现,你就没了存在的意义,那么你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了是吗?”“是的。以后林秀竹的人生路将由她自己去走,我不会再出现了。”乌芽芽摆摆手,“所以我今天是来向医生告别的。”易岺忽然失去了记录这次谈话的兴趣。他放下笔,眸色温和地看着少女,安慰道:“如果主人格受了强烈的刺激,你还是会苏醒。你只是睡着了,不是消失了,你会一直存在。”身为林秀竹的心理医生,他本该用专业的手段为她治疗多重人格障碍症。他本该让多出来的这个具有反社会倾向的人格长时间地沉睡,甚至永远消失。然而现在,他却用温柔的语气抚慰着对方的沮丧,并用言语之间的暗示增强她的信念。有了这份信念,她就一定会苏醒。他在做与自己的职责相违背的事。易岺摘掉眼镜,按揉高挺的眉骨,心里止不住地叹息。他隐隐意识到,自己对这位小朋友的关心似乎超过了某种界限。乌芽芽继续摆手:“不是的,我不会再出现在林秀竹身上了,我和她的交易已经结束了。医生你不懂。”易岺戴上眼镜,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执意认为自己会消失,那么这件事就会变成真的。你是意念的产物,也将由意念终结。这是你期望的吗?”他很难相信像乌芽芽这样强势的,充满着澎湃生命力的灵魂,会自愿放弃这具身体的掌控权。这与她的性格完全不符。乌芽芽抬头看天,还是那句老话:“反正你不懂。我就是来说再见的。”面对这样一个高度对抗性的人格,易岺没有办法通过言语的交流来分析出她此刻的心理状态。于是他拿出一张白纸和一支铅笔,温声道:“那你画一幅画作为送给我的分别礼物吧,主题是房子、树木和人。”在心理学上,这叫房树人测验。受测者不想暴露的内心世界,最终都会明明白白地体现在他们信手涂鸦的画作中。房子、树木和人,是他们对社会,对家庭,对自己的定位和理解。易岺把一个文件夹递过去,补充道:“拿这个垫一垫吧。只画房子、树木和人,这样比较简单。你别告诉我你不会。”最后这一句无疑是激将法。对于好胜心强,对抗性又极高的乌芽芽来说,这简直就是侮辱。“画画谁不会?”她立刻便把文件夹垫在纸下,刷刷刷地画起来。她先画了一棵树,然后画了一栋破破烂烂带尖顶的房子,又在房子的外墙开了一个小小的窗,然后在窗户里画出一个身体蜷缩的小男孩。小男孩的双腿被一圈麻绳牢牢绑着,双手背负在身后,似乎也被绑着。最后,她在那棵树的枝杈上画了一只小小的乌鸦。乌鸦圆溜溜的眼睛对准小气窗,仿佛正在凝视那个被捆绑的小男孩。易岺双手环胸,漫不经心地看着乌芽芽。当乌芽芽画出一棵树的时候,他的眸色波澜不惊。当乌芽芽画出带尖顶的房子时,他眉头微微一皱,若有所思。当小男孩与小乌鸦相继出现,他深不见底的眼眸竟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猛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这幅画,以及画画的人。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向来温和的脸庞因紧绷而显现出冷酷的本色。“画完了,给你。”乌芽芽把纸递过去。易岺立刻便接过这幅画,用锐利的目光一遍又一遍描摹、解读、分析。这是偶然吗?是吗?父亲为了保护继母以及继母肚子里的孩子,动用家族力量抹消了当年的绑架案。警察那边根本就没接到报案,外界也未曾得到口风,而他则被几个保镖押上飞机,永远放逐。那两个绑匪早就被父亲解决掉了,而父亲没几年便猝死在家里,继母变成了神志不清的疯子,她的孩子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除了易岺,没有人记得当年的事。然而这幅笔触稚嫩的画却把那时的场景原原本本地还原下来。这个带尖顶的仓库,得救之后的易岺还曾回去过,他想找一找绑架犯留下的罪证,所以他印象极为深刻。这幅画到底是怎么来的?乌芽芽怎么会知道当年的绑架案?是巧合吗?易岺更为冷静地分析着画中的每一个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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