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七面上登时一红。天子说的句句在理,他丝毫反驳不得。虽说他是将门之后,但是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的时间久了,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山贼的习气。这番被朝廷委任为总兵,于七便想着要撑排场、装门面。得知天子要驾临淮安,他立即命人准备了各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为的就是讨好天子,成为一个简在帝心的近臣。谁曾想天子根本就不吃这一套,直接劈头盖脸的将他骂了一顿。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天子将他的外公戚继光点了出来,这直是让于七羞愧的无地自容。放眼大明,戚继光也是绝对排的上名号的名将。于七是戚继光的外孙,这让他十分自豪。但他现在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是在给自己的外公抹黑?换句话说,就凭他做的这些,仔细想想根本就不配做戚继光的外孙啊。“臣知罪了”朱由榔一直都在仔细观察于七,见他面色通红垂下头去,知道这厮是真的悔过了。吃错能改善莫大焉。于七犯的错也是许多朝臣都容易犯的过错。过苦日子的时候大伙儿都是紧巴巴的,故而也不会担心这些花里胡哨的奢靡之风。可日子好起来了,便会有人觉得要摆谱显身份了。这当然不是好事情。且不说大明的财力能否支撑他们这样奢靡,就说能够支持,这样攀比下去朝堂的风气也会坏了。而且更可怕的是百姓们还会把罪名扣在朱由榔的头上,说朝廷这是上行下效。大臣们争先恐后的铺张浪费是因为有个君王好这口。那朱由榔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一口老血喷出来了。楚王好细腰这个故事基本世人都知道。可问题是朱由榔一直奉行的是节俭的原则。这顶帽子他可实在是戴不起。“知错就好。但你既然犯了错,总该是惩治的。朕便罚你半年的俸禄。你可有异议?”于七本以为这次难逃降职处分,谁曾想天子只是将其罚俸半年,心里已经是乐开了花。“臣并无异议,臣领旨谢恩。”于七冲朱由榔磕了两个头,朱由榔笑声道:“知错就好,起来吧。”他之所以只是对于七罚俸,也是考虑到于七刚刚转换身份有个适应的过程。若是换成一个明军嫡系将领来这一出,那朱由榔一定会狠狠的罚。至于对于七嘛,点到为止就好了。不然会寒了那些想要来投效朝廷的仁人义士的心。“陛下,臣听说陛下想等到来年春天再北伐?”于七对于这件事还是很关注的。主要是因为上次登莱之战他输的太不甘心了。仅仅靠自己是无法夺回登莱的,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天子身上。若是皇帝陛下决心北伐,于七便会争取做这先锋将领,替大明打头阵。“朕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一切都还没有定。”朱由榔没有把话说死,而是留了个活口道:“怎么,于总兵这么迫切的想要北伐?”“回禀陛下,山东大地的百姓如今正忍受着鞑虏残酷的统治、剥削。臣虽无能,但也不忍见此。若能早一日北伐,就能早一日救黎民苍生于水火。陛下仁德,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于七先是吹捧了朱由榔一番,给朱由榔戴了一个高帽子。这样一来,朱由榔就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了。这点小心机朱由榔还是看的出来的。当然,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朱由榔微微颔首道:“然也。不过北伐乃是重中之重,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在一切布置妥当,计划周全之前是不宜发兵北伐的。”于七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还是想要促进这个进程。“陛下,鞑子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他们兵力看似多,但都是一些没什么战斗力的绿营兵。这些兵只能打顺风仗。如果不是济席哈这个贼人领了八旗兵攻打登莱,臣也不会率部南撤。”他顿了顿接道;“臣麾下的兵力不足以和八旗抗衡,但陛下的虎贲军绝对有实力将其一举击溃。陛下需要在世人面前展现虎贲军的实力。如此一来八旗的名声也会彻底败坏,天下抗虏义士们也会更加有信心。”于七这话说的倒也确实有些道理。江西之战,明军大胜。洪承畴被生擒活捉,这无疑是很关键的。但此战中,并没有太多的八旗兵。所以天下人应该还是认为明军虽强,但和八旗比起来还有差距。这是多年以来积累的固有印象,要想一时半会就改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朱由榔要想改变天下人的这个印象,就必须用实打实的一场大胜来证明。这场大胜必须是明军和清军八旗之间的。只有彻底的击溃八旗,把他按在地上摩擦,这样才能让天下人真正看清双方实力的差距。只不过却是明军远胜清军八旗。“如今东虏在山东布有重兵,八旗兵应该也没少派。这点朕心中有数。”朱由榔沉声道:“于总兵,将来若是北伐必定是水陆并进。山东方面很重要,你对登莱的情况熟悉,这水战的任务便交给你了。”于七闻言心中直是狂喜。他原先只是希望让天子提早北伐,不曾想天子直接把水路进攻山东的任务交给了他。这是天子对他充分的信任啊。“臣谢陛下恩典。臣一定仔细操持水师,将来直捣登莱,破虏根基。”朱由榔笑道:“朕从锦衣卫方面得到奏报,山东如今又爆发了几次起义。恐怕现在东虏现在是一头包,他们自顾不暇肯定是无暇进攻淮安了。于总兵就放心操练水师好了。”朱由榔说这番话其实就是在刻意拉拢于七。毕竟于七手下的这支水师可谓是明军中仅次于郑成功水师的存在。朱由榔将来要建立自己的水师班底,以于七的这支水师为基础是在合适不过的了。虽然他很信任郑成功,但该有的制衡还是得有的。不然就算郑成功没想法,难保他的儿子郑经也没想法啊。作为皇帝,亮亮拳头秀秀肌肉还是很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