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穆安这辈子连鸡都没杀过,吃的也都是熟食,根本没见过血,更不要说是自己的血了。在那一刻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来血不是鲜红的,有些发暗发黑,有些咸有些腥温穆安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这辈子就没受过这些苦啊,他这是得罪了谁,为何要承受这么多的苦难?本以为外放扬州,是个放屁油裤裆的肥差,谁知还没享受几天,就特么把明贼给招来了。明贼真是太凶悍了,同等人数下清军怎么可能扛得住?现在温穆安已经对守城不抱希望了。他只希望能够多撑一会,多活一会但是明军显然不打算让他如愿,越来越多的明军冒头登上城头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清军们刚刚压住了这边,那边又起了势。局面已经在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哈哈哈哈”温穆安情绪崩溃放声大笑着。“人生得意须尽欢,人生得意须尽欢啊。”“嘶,这温府尊不是疯了吧,为啥一直在狂笑啊。”“说不准啊,温府尊一向很在意形象的,怎么可能这个样子啊。”“垮了,这是真的垮了啊。”扬州城头一众清将窃窃私语,心道这可不妙了。若是温知府精神正常些,他们好歹有个依靠。毕竟总得有人来挑大梁啊。现在倒好温知府半疯半傻,他们没了主心骨,一时间手足无措。“咱们得推举出来个人来领导大家啊。”“李将军,我觉得你很合适啊。”“何将军你可别逗了,便是换谁也不该换我啊。”“那赵将军你看”“某不能胜任此职你们还是选别人吧。”一众将领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愿意做这个背锅的。而城头的形势已经岌岌可危,明军的数量越来越多,清军已经渐渐有些招架不住。“我们先别争论这个了,先合力迎敌吧,不然扬州城破我们一个都活不了。”“李将军说的是,先合力迎敌吧。先把明贼赶下城去,我们再商讨这件事。”在一众清将的调拨下,不少绿营兵向明军聚集之处涌去,一时间两军对冲犹如泾水与渭水相撞一般。绿营兵虽然战力不如明军? 但在生死关头还是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超水平发挥了。他们人数占优一拥而上占据了不少的优势。毕竟不是每一个明军士兵都有一把铳,冷兵器的肉搏下人数还是占了决定性的作用。兵刃相撞的脆响伴着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听来十分诡异。噗!一柄横刀穿透了罩甲捅进了一名清兵胸膛之中? 那清兵一脸的不可置信? 发出极为痛苦的哀嚎。明军老将一脚将他踹飞? 顺势抽出刀来朝近旁的另一名清兵脖子上砍去。也许是刀砍的有些钝了,也许是这名老兵的力气有些乏了,这一刀砍下去却是并没有将脑袋直接砍掉。横刀生生卡在了脖子里!嘶? 那老兵倒抽了一口凉气? 战场之上刀就是命啊,这可是十分不妙的。他索性弃刀一个侧滚翻来到一名死掉的敌兵面前将其手边的刀捡了起来。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老兵处理的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他利用重心低的优势顺着刀锋往上一抹就破开一名敌兵的胸膛。战场之上花里胡哨的东西并不好用? 最简单的格斗搏杀技巧反而适合。他一连斩杀三名敌兵站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这种白刃肉搏实在是太消耗力气了? 人毕竟不是铁打的? 经不起这么消耗。若是往常? 早有袍泽们给他补位。可是城头的搏杀实在是太过激烈了? 已经没了阵型可言?他恍惚之间发现已经陷入了敌军的包围之中。该死!现在他距离友军大概隔了有四五个敌兵,虽然看起来并不算太远,但要想真正突围并不容易。他也只能尽力一试了。没有友军袍泽在背后支持,根本不可能活下去。最终的结局也是惨死在敌军乱刀之下罢了。要想突围力量速度缺一不可。他喘了好几口气才积蓄好力气奋力朝前杀去。活下去,他要活下去。家中还有婆娘小子等着他? 他不能让家人们失望。轻巧的躲过了两处正面的砍杀? 他终归还是被背后砍来的一刀砍伤了肩膀? 鲜血从伤口涌出? 迅速就染红了罩甲。嘶,剧痛反而使他清醒了起来。镇静,他一定要保持镇静? 绝对不能放弃。他仔细观察在敌军阵中找到了一条缝隙。这看起来是个不是机会的机会,但是他必须要去尝试。“挡我者死!”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哪怕肩膀上有伤也敏捷的在人群中移动穿梭着。说时迟那时快,他几个健步就轻巧的跨了过去,来到了友军的聚集区。呼!这一瞬间他总算是可以长松一口气。“救我!”在他失去意识之前,这是他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战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双方在扬州城头激战的刀都砍钝了。明军源源不断的涌入最终在体力上占据了优势,压死了苦苦鏖战的清军。城头上满是尸体,鲜血染红了墙砖。溃败的清兵沿着马道向下逃去。这也意味着明军终于赢下了这场大战。只要明军控制了城门,就可以瓮中捉鳖。清兵们即便退守城中又能够守多久呢?朱由榔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城。按照李定国和赵旭的说法,城中的乱兵会危及天子的安全。等到城中乱兵皆被斩杀,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方是天子入城之时。朱由榔实在说不过他们两人,便不与他们争了。反正是早一时晚一时罢了。“陛下,扬州告破,其余诸镇应该也不在话下了。”韩淼满脸笑容和声细语的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啊。”“希望如此吧。”朱由榔慨叹一声道。扬州之外,淮安是沿海要冲,苏松也是繁华所在,只有把这些失地都收复,南直隶才完整,朱由榔才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