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还记得卢桂生强调明军最强大的火器就是火炮。这种火炮不同于明军的红衣大炮，而是一种较轻的火炮。火炮下面装有底座和滑轮，可以由士兵们推着前行。这让洪承畴十分震惊。毕竟清军的红衣大炮是需要马匹来拉的，而明军的火炮竟然士兵来推就行了。这种便捷性带来了极大的战场灵活操作的可能。据卢桂生说，明军的火炮不同于一般的大炮只有实心弹，还有开花弹的存在。这种开花弹既可以在空中爆炸也可以在落地后再爆炸。不论是哪一种，威力都远比实心铅弹大。毕竟实心铅弹靠的是碾压和惯性。而开花弹可以对相当范围内的士兵造成杀伤。卢桂生说他曾亲耳听过天子说对付这种火炮最好的办法便是挖掘战壕。战壕就是一种地道，只是挖掘的深度不需要一般的地道那么深，但长度很长且蜿蜒曲折，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士兵。战壕中修建有胸墙，可以进一步的阻挡火炮和火铳的伤害。毕竟明军的火铳威力也是很大的。以战壕为基一步步推进听起来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洪承畴觉得挖掘战壕的工程量确实有些吓人。即便动用城中近十万大军要想在明军抵达前挖好也很难。要想在短期内挖好战壕，必须要抓壮丁来做苦役。洪承畴原本是不愿的，毕竟这样有些失民心，容易搞得人们怨声载道，但大敌当前也只能尝试一下。洪承畴是个当机立断的性子，既然决定了就立即传令下去。五省经略的命令还是很有分量的，至少对南昌城的大小官员来说如此。一时间各个衙门的衙役，清兵们齐上阵，挨街挨坊挨家挨户的开始敲门。凡是年龄十五岁以上的男丁一律抓走。一时间老幼妇人的哭泣声震得满城浩荡。清兵、衙役们却是不管不顾，遇到顽固的索性用铁链捆了带走。让这些百姓去挖战壕总好过他们自己来挖。何况守城的是他们，这些百姓不过是出一些力气有什么大不了的。“军爷你开开恩，我家就这么一个独苗啊。他还是个孩子啊！”一个妇人见清兵将自己的儿子捆了就要带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道。“军爷，我儿子今年刚刚十四，还不到十五啊。”“放屁！老子看他长得这般高，别说十五，十六七也该是有了。你这蠢妇人再在这里聒噪，妨碍我们执行公务，便将你一起绑了带走！”“军爷您就开开恩，发发善心。谁没有儿女谁没有爷娘啊，我儿他真的是个孩子啊！”那清兵不耐烦的朝那妇人踹去：“滚开！”“啊！”妇人被清兵一脚踹翻，痛哭哀嚎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被清兵像拖死狗一样拖走，心态彻底炸了。“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啊！真不让人活了啊！”城中类似的情况时刻在发生，这些百姓被清兵们视作猪狗对待。但是没有人敢反抗。因为清兵手中有刀枪，稍是反抗就会被拳打脚踢甚至乱刀砍死。普通百姓哪里有地方说理去？南昌城是省城，人口极多。清军用了只不到半日就抓了七八万壮丁。这些壮丁上至六七十岁的老者，下至十四五岁的孩子，尽数被清兵驱赶着来到城外开始挖掘战壕。战壕本身并没有太大的挖掘难度，洪承畴命人按照卢桂生的描述进行挖掘。这些壮丁们有苦不敢言，只能埋头苦干。运气好一些的分到了铲子锄头，运气差的只能用双手去挖去刨。有些人挖的双手渗血也只能咬牙继续，稍稍停下来歇一歇就会被一鞭子抽在身上。鞭子抽在身上发出一声脆响，随即衣裳爆开，露出一道如蚯蚓状的血痕。“哪个再敢偷懒，老子剥了他的皮！”监工的清兵们个个趾高气扬，对待这些壮丁就像对待牲畜一样。不得不说洪经略的这个法子很有用。这些壮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样可以压榨出他们全部的力气。至于会不会有什人在苦役中累死清兵们根本就不关心。往常运河清淤，挖掘河道时死的人多了也没见有啥啊。反正这些百姓就是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死了这一批还会有新的顶上来。照这个速度下去，最多一两天就能把洪经略要求的战壕全部挖出来。“这玩意真的管用吗？能够防炮？”“不好说，不过既然洪经略这么说了我们照做就是，准没有错。”“那倒也是。”空中回旋着无数的乌鸦，丧气的发出一声声怪叫。不时有苦力累死，尸体被刨了个坑匆匆掩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腐的味道，混着血水的腥臭味直是让人作呕。在洪承畴的严令下所有壮丁满负荷工作，最终按时挖好了战壕，但是情状也很凄惨。除了累死不少壮丁外，大部分壮丁也是被抽的满是伤痕，哀嚎一片。他们眼神麻木的望着远方，不知道自己拼命挖掘战壕是为了什么。抵御明军吗？可这样有什么好处？明军也不会伤害他们这些百姓吧？对清军来说，既已抓了壮丁自然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的回去。洪承畴又下令命这些壮丁垒起胸墙。据卢桂生说胸墙要和战壕一起搭配使用才能够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洪承畴选择相信一回卢桂生，毕竟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大清的万世基业便是死上再多的士兵也无所谓，何况一些贱民。这些贱民连奴才都算不上，价值也仅限于此。他们的尸体若能作为养料滋养大清的土地也算是立下一件大功了。洪承畴十分清楚这一仗关系到未来几年清廷的大策和方向，所以这一仗他要使出浑身解数，把压箱底的招式都拿出来。朱由榔也好，李定国也罢。亦或者是郑成功、李来亨。尽管放马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