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将全部投石机对准了树林。洪承畴一声令下,几十架投石机一齐发力。石块挟裹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朝明军所在的树林砸去。看这架势,投石机仿佛能够将一切砸得粉碎,十分骇人。然而经过树林的减缓作用,石块的实际冲击力已经很低,根本无法对明军造成有效的杀伤。一开始李定国还有些担心,但当亲眼看到树林的作用后,对天子的钦佩不由得又增加了几分。天子面临生死决断时能够处变不惊,且总能作出最英明的决断,仅凭这一点就值得李定国好好学习了。“陛下,看这样子清军短时间内不会大举进攻,我们是不是还继续挖?”朱由榔闻言点了点头道:“时间很宝贵,千万耽误不得。务必要按照朕的要求在天黑之前把战壕挖好。”“遵旨!”李定国抱拳领旨,继续督办战壕挖掘事宜。现在每一刻时间都很宝贵,必须紧起来。而在远处的清军显然对树林中的一切一无所知。为首的便是洪承畴。他从未在实战中使用投石机猛砸树林,故而对实际效果一无所知,本能的觉得可以对明军造成较大的杀伤。当然,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我说老洪啊,真有你的。照这个势头砸下去,或许不用我们出山明贼自己都剩下半条命了。”在谋略层面,洪承畴是肯定比鳌拜要强的,这一点鳌拜也知道。其实鳌拜本人并不太在乎论功行赏时的排位,即便他排在洪承畴后面,只要能够尽歼明军了却皇上的一块心病便是值得。做奴才嘛,肯定首要考虑的是替主子分忧。个人荣华富贵是要放在后面的。“再这么砸上一段时间,我们再进攻。”“嗯不急,等到明贼剩下一口气,我们再一举克敌。”在这一点上鳌拜和洪承畴算是达成了共识。至于胡全才、高天爵以及周培公的意见,根本没人在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黄昏时分李定国终于向天子奏报说战壕挖好了。朱由榔闻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一开始他总觉得一天的时间是不是有些太短,对于熟练掌握挖掘技术的jūn_duì 来说,一天的时间肯定是足够的。问题就在于明军对于挖掘战壕只有理论上的基础,恐怕只有虎贲军在日常演练过。如此一来在极大的压力下要在一天时间内挖掘战壕,确实有些难度。所幸的是,将士们没有让他失望。“甚好,接下来就要看东虏什么时候进攻了。”到了现在这个局面,明军肯定是要死打阵地战了。战壕就是最好的掩体,搭配树林的掩护,东虏若是敢贸然进攻就死定了。这就像是一块沼泽,只要清军胆敢迈步进来再想撤离就是不可能的。“陛下放心,臣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李定国十分仔细的说道。洪承畴向来是一个老成持重的人,不会轻易的亮出自己的底牌。故而在投石机对着树林一通猛砸后,他又命人调来红衣大炮进行一番猛轰。一套组合拳下来,洪承畴自然觉得明军已经损失惨重。此时是进攻的不二时机。他与鳌拜进行了一番简单的交流,二人一致认为现在进攻是最好的选择。洪承畴遂找来了胡全才,对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本来呢鳌大人是想亲自带兵冲进树林结果这些明军的。但是他考虑到你现在是戴罪之身,想让你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便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了。你可不要让本经略和鳌大人失望啊。”胡全才闻言直是想把鳌拜的亲娘宰了。这他娘的成了鳌拜为他好?咋这么会整呢?明明就是鳌拜不愿意打没准备的仗。谁知道现在明军的战损几何?万一明军根本没有损失什么兵力呢?他现在冲进去不是送死吗?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胡全才没法说出口。谁叫鳌拜的地位和官位都比他高呢。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鳌拜还是皇上最信任的人。胡全才见洪承畴和鳌拜二人一个鼻孔出气,知道这个先锋他是逃不了了。强自挤出一脸笑容,胡全才拍着胸脯保证道:“洪经略请放心,下官一定不会让您和鳌大人失望的。”说罢胡全才转向高天爵道:“高知府,便由你来亲自督战吧。”高天爵本来正自看热闹,谁知道这口锅又转到了他的头上,心里直是把胡全才的祖宗问候了个遍。虽然不是让他亲自率部冲锋,但督战的意思就是高天爵要亲自对此事负责。高天爵转向洪承畴,见洪承畴点了点头,只得无奈的说道:“下官领命。”高天爵麾下的绿营兵有不少都是前任知府的心腹,而他火速调来长沙根本没有太久的磨合。但赶鸭子上架也得上,高天爵在士兵面前说了一番慷慨激昂鼓舞士气的话,随之便下令朝明军所在的树林行军。清兵们心里其实也是七上八下的。刚刚整的阵势挺大,但天知道明军伤亡情况究竟如何。现在天也快黑了,这个时候进攻确实有些押宝的感觉。但是他们确实没办法拒绝,这是军令,违抗军令是要掉脑袋的。绿营兵们不敢磨蹭,带着火铳、弓箭便朝树林行进。“陛下,鞑子们已经来了!”在树林之中明军可以清晰的看到清军的动向,而清军却不行。这也算是明军的一大优势。现在天还没有彻底黑,故而朱由榔并没有下令点燃火把。“叫将士们跳进战壕里准备迎战。”朱由榔的命令下达的很果断。“遵旨!”一开始将士们还担心跳进战壕里会影响作战,但等到他们真的进入战壕后就发现这玩意真是太舒服了。战壕的高度刚刚好能够保护到他们全身,而且他们还可以把燧发铳架在上面,随时击杀鞑子的士兵。吴可言作为虎贲军火器营燧发铳小队的一名士兵,早就憋着一口气,现在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了。他此刻上面也不想做,只想一枪打爆鞑子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