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殿真是不知道怎么向将士们开口啊!”郑成功的神情很是落寞。张煌言知道这个时候是郑成功最脆弱的时候,好言安慰道:“大木不要灰心气馁,我们来一起面对。”其实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将士们迟早会知道。与其等到他们自己知道真相,倒不如主动坦诚。刻意的隐瞒只会让事情恶化,甚至让将士们产生抵触的情绪。“大木,现在情况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差。只要我们处理得当将士们还是会理解的。毕竟杀害他们家眷的是东虏啊。他们肯定憋着一股劲想要报仇。”郑成功喃喃道:“真的如此吗?”“相信我,大木。一定会过去的。”思量再三郑成功还是决定将这个消息告诉将士们。在张煌言、甘辉等人的陪同下郑成功在玄武湖畔的大校场亲口说出了这个噩耗。如他所料,军心在那一刻有些涣散,士兵们有一些骚动的迹象。好在很快情绪便稳住了,因为郑成功很快下达了一项命令,那就是杖责自己四十军棍。不是杖责甘辉等负责镇守舟山的将领,而是杖责郑成功自己!他要对这件事负责!校场之上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盯着郑成功。延平郡王真的要命亲兵杖责自己?郑成功今日并没有穿甲胄,而是穿了一身常袍。他毫不犹豫的趴在了地上,随即下令:“开始吧!”亲兵们虽然十分不情愿,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是不可能不打了。他们咬紧牙关挥起板子便向郑成功的臀腿打去。其实杖责也有一套技巧,打轻打重有时就在一个动作。熟练的掌刑人可以打出外伤而没有内伤,反之亦可。只是郑成功却下令真打,完全没有弄这些猫腻的意思。郑成功虽然常年领兵在外,但毕竟已经年过三十,身子大不如二十出头的时候。几板子下来他臀腿一阵抽搐,咬紧牙关才没有喊出声。他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现在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看,一定不能出乖卖丑。每一板子打下来郑成功都是一个激灵,汗水从脖子处淌下来,浸湿了衣襟。“殿下,不要打了!”不知人群中谁先喊了一句,紧接着无数士兵跟着响应道。只是郑成功没有让亲兵停下来的意思。杖责依然在继续。沉闷的声音让人觉得压抑逼仄不已,甘辉站在一旁直是恨不得找到一个地缝钻进去。殿下这是何必呢,何必代他受过呢?明明该被杖责的是他啊!四十杖说多不多,说少也着实不少。大明朝皇帝廷杖官员时,不少文官被四十杖打下去都得落下病根,有些身子羸弱的甚至能被直接打死。当然郑成功的身子很是硬朗,亲兵们虽然是真打也不可能下死手。饶是如此四十杖打完,郑成功的臀腿处仍然渗出了血。郑成功是被亲兵扶起来的,他站起来的那一刻只觉得双腿都在打颤,拼命撑着才能站稳。“这四十杖算是惩戒本殿,让本殿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然东虏如此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本殿发誓一定要为舟山死去的家眷报仇!”“殿下英明!”“报仇!”“杀虏报仇!”郑成功一番话彻底激起明军将士们的仇恨,斗志。他们纷纷振臂高呼,响应郑成功。郑成功刚刚的举动着实把他们震惊到了。但这种有担当不甩锅的行为令将士们十分感动。其实他们也明白这次舟山失陷的责任不全在郑成功。但郑成功还是毫不犹豫的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就凭这胸怀他们就没有跟错人。其实细细想想,人活一世所图的不就是个问心无愧吗?他们本来可以舒舒服服的在家搂着婆娘过日子,为啥要从军?不就是因为看不惯东虏的暴行吗?他们的家人亲眷都是十分支持他们的,从这一点来说,他们真没有什么可埋怨的。舟山失陷,是谁都不想看到的。要怪只能怪东虏。所以他们一定要报仇。血债血偿!“大木,快快趴着别乱动!”张煌言和甘辉将郑成功搀扶回屋,将其放到床上,一脸的怜惜之情。“看看,怎么打成了这个样子。你那亲兵手下真是没有个轻重。”郑成功扭过头来苦笑道:“沧水兄不要怪他们,是我命令他们着实打的。”“你啊,好好趴着吧,还在这里嘴硬。”张煌言叹了口气,十分的无奈。郑成功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要强了。“郎中一会就来了,你这伤得赶快上药不然得落下病根。”“还要上药?”郑成功露出一股惊恐的神色。“当然得上药。伤成这个样子,你还想挺着?”“无非就是涂抹一些药膏,就不用劳烦郎中了吧?本殿这个样子,实在不便啊。”张煌言见郑成功面色通红,知道他是有些尴尬。他看破不说破道:“但药总归是要上的,要不我来替大木上药?”郑成功连连摇头道:“这怎么行。便让经儿替我上药吧。”郑经连忙凑到床边,跪下道:“儿子但听父亲吩咐。”很快郎中便提着药箱来了。郑成功吩咐道:“还请先生给我儿叮嘱一二,由他来跟我上药。”那郎中见郑成功臀腿之上一片血红,心中直是一惊。伤成这样还不让他来上药,这副倔劲也是头一次见了。郎中朝张煌言望去,见张煌言点了点头只得道:“那我便与世子殿下来说吧。”郑经连忙凑到郎中身前,虚心求教道:“还请先生教我。”郎中点了点头仔细道:“世子殿下需将王爷的衣衫褪去,均匀将药膏涂抹在伤处,再揉上一揉。”稍顿了顿,郎中特意叮嘱道:“有一件事我得跟世子殿下说清楚。如果王爷臀腿之上有烂肉,必须用小刀剜去,不然容易留下病根。”虽然他说的云淡风轻,但郑经却是听的心惊肉跳。这咋听着这么恐怖呢?真的需要用刀剜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