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溅起朵朵水花。新月形状的港口里停满了各式海船。崇明岛的码头上方礁石上架了不少大炮,都是红衣大炮。梁化凤亲自率领心腹来检查。这些玩意很久没有使用,很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面对郑成功的无敌舰队,只有武装到牙齿的红衣大炮才会让他心安。“赶紧给老子试炮!”红衣大炮使用一次极为繁琐,清兵们纷纷七手八脚的忙碌的起来。等到捣鼓的差不多了,终于可以放炮了。但听一声炮响,弹药却没有打出去,很显然炸膛了!大炮炸膛的现象屡见不鲜,一般而言士兵们已经习惯了。只是现在明军水师临近,这个时候红衣大炮炸膛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他娘的,平日里让你们多维护一下炮膛,把老子的话当做耳旁风是吧?”梁化凤狠狠瞪了炮兵一眼,斥责道:“闪开!”作为一名白手起家的将领,梁化凤可以说是很接地气的,基本上日常的操作都会。像推弹放炮的操作他也熟练的掌握。从炮兵接过来,梁化凤一通操作猛如虎。旁边的清兵们都看呆了。总兵大人竟然还有这种操作,真是不一般啊!可惜梁化凤捣鼓了半天火炮还是没有动静,这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什么烂炮,怕是听个响都做不到。”梁化凤将火气又撒到兵丁身上:“给老子勤快着,若是郑贼来犯立刻来报。”说罢扬长而去。却说梁化凤又返回提督府,一脸忧愁的走到马逢知身边道:“码头港口的炮总是炸膛,怕是不能用来阻击郑贼了。”马逢知等的就是这句话,顺着话头说道:“我就说嘛,平日里不紧着,这么一下子紧起来不中用了啊。”“哎,若是郑贼猛攻港口,末将担心不一定能够守得住啊。”马逢知心道也有你梁化凤害怕认怂的时候,不容易啊。“梁总兵啊,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梁化凤连忙道:“请提督大人吩咐。”“这郑贼非一般的海贼,乃是巨寇。其把持东南海贸多年,可谓富可敌国。其水师更是犀利无比。若是硬撼其峰恐怕不妥。”马逢知一番话说的梁化凤是云里雾里。“还请提督大人明示。”“咳咳。”马逢知咳嗽了一声道:“事情是这样的,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主动出击,可以考虑装作没有看到郑贼。”“没有看到郑贼?”梁化凤直是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崇明岛乃前往长江口必经之地。若是一两艘船经过倒也罢了,可这数百艘战船水师浩浩荡荡经过怎么可能没有看见。”梁化凤也明白马逢知的意思了,这就是消极怠战啊。“提督大人,若是让总督大人知道了我们失职之罪是跑不了的。”他觉得有必要告诉马逢知事情的严重性。真要是闹大了,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见梁化凤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马逢知也不介意把话挑明了。“这么说吧。上一次郑贼来犯,本提督也没有出海追击,结果怎样?朝廷非但没有治本提督的罪,还嘉奖勉励了一番。”马逢知顿了一顿道:“有些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处理起来很灵活。朝廷如今正在用人之际,是不会苛责忠臣良将的。梁总兵你说呢?”梁化凤如何听不明白马逢知的意思,只得劝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若是人人都像提督大人这样想,谁去抵抗明贼?都指望别人出头吗?”马逢知的意思是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但都想做个子低的,没人做个子高的怎么办。在梁化凤看来,虽然马逢知没有真正意义的通郑,但其实本质也差不离了。只是这种意义的通郑是一种较为狡猾的方式,轻易抓不到证据。要和马逢知同流合污吗?梁化凤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很迷茫。一方面马逢知是他的顶头上司,违拗上司是不智之举。另一方面,忠君思想深深存在梁化凤的心中。这么做对得起顺治皇帝吗?毕竟他也是食大清俸禄的啊。见梁化凤陷入沉默,马逢知也不催逼而是端起茶盏品起茶来。他觉得梁化凤是一个聪明人,其中利害关系是能够想明白的。其实在马逢知内心深处,是有些希望郑成功做大的。所谓养寇自重说的便是如此。只有郑成功强大了,对清廷有极大的威胁,马逢知这样的人才会有用武之地。若是天下靖平了,这种拥兵数万的武将反倒是会成为朝廷忌惮的对象。加之马逢知的经历,顺治皇帝更是会睡不踏实,甚至会欲处之而后快。所以站在马逢知的立场,他既不希望清廷灭明,也不希望明廷灭清。就现在这个互有胜负的状态便挺好的。马逢知既不需要永远忠于清也不需要忠于明。他忠于的只有利益。骑墙派的精髓便在于此。沉默了良久之后梁化凤终于发声。“提督大人,末将想明白了。末将听提督大人的。”马逢知闻言大喜,喜笑颜开道:“这就对了嘛,本提督就知道梁总兵是个聪明人。都是替朝廷办差,何苦互相为难呢。”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梁化凤还是很识趣的嘛。“如果提督大人没有别的事情,末将便先告退了。”梁化凤觉得十分疲惫,强自撑着拱了拱手。“嗯,梁总兵先去休息吧。”马逢知和声道。搞定了梁化凤,马逢知心中悬着的一颗石头总算落地了。如此一来没有人多嘴,他便可以按照计划消极抗明。虽然不能明目张胆的派出信使向郑成功表明态度,但马逢知却可以用沉默的方式向郑成功示好。郑成功是个聪明人,一定能够明白的。打起来,打起来吧。只有世道乱了他的日子才好过。最好明清双方打的两败俱伤,他才好从中渔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