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会,朱由榔亲自宣布了命太子朱慈煊前往川东抚军的决定。一时间满朝哗然。似乎从陛下那次昏迷醒来后就一直不按照套路出牌,这次的旨意更是让人琢磨不透。“陛下,太子乃是储君,前往川东前线是否有所不妥?”黔国公沐天波率先出班奏道。众人的目光皆被沐天波所吸引,等着皇帝作答。“黔国公觉得储君不能去前线吗?”朱由榔和声道:“那朕身为天子,前些时日亲上城头,射杀虏贼又算什么?”“这”沐天波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天子亲临战场甘冒矢石的举动极大的鼓舞了士气,帮助明军击溃了东虏。从这个角度看,身为皇储的太子殿下前往川东前线,确实可以起到同样的效果。何况,川东毕竟还无战事。朱由榔这一次是不打算退让的,继续说道:“朕知道黔国公是担心太子的安危,想要说些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的话。但朝廷如今的处境黔国公应该也清楚,若不冒险一搏有何机会中兴?”见天子把话挑明,沐天波面上一红,多少有些尴尬之意。“臣羞愧”憋了好久,沐天波行礼回列。“不过太子毕竟是皇储,此番朕会挑选五百锦衣卫护送他去夷陵。”“陛下,是否再多派些护卫。”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沐天波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太子的安危着想。“四川尽在大明治下,五百扈从足矣。”朱由榔朗声道。从云南北上入川的道路基本都是在明军控制中的,进入四川后就彻底安全了。五百锦衣卫的扈从足够了。“臣遵旨!”这件事说到底是皇帝的家务事,朱由榔乾纲独断,臣子们不好多说什么。朱由榔顿了顿接道:“编练新军一事可以抓紧操办了,朕已经拟出个章程,便交由晋王去办吧。”沉默了片刻,李定国出班奏道:“陛下,新军当为天子亲军,由陛下直接统辖。”李定国的意思很明白,他要避嫌。身为大明晋王,他手中军权极大。陛下明显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培植心腹,他若是连这点都看不明白,抢着去练这支新军,那一定是犯了陛下的忌讳。虽然陛下待他极好,但为人臣还是要知进退的。这种功劳他不能抢。朱由榔轻点了点头。站在历史全知全觉的角度,他自然清楚李定国忠贞不二,但他要做样子给其他朝臣看,向他们展示李定国的忠心。让他感到欣慰的是,李定国能够看懂他的良苦用心,君臣二人配合的十分完美。“既如此,这支新军便归禁中直统。”朱由榔轻描淡写的一揭而过。“眼下当务之急是抓紧恢复耕作生产,马上就是春耕,丝毫耽搁不得。”朱由榔话锋一转道:“届时朕会前往城外亲耕,为万民作表率。”这话对群臣的震动不算小。要知道以往天子虽然也会亲耕,但多是去先农坛挥挥锄头做做样子。前往城外亲耕?这真是闻所未闻啊!当然这件事也不是不能做,工部、户部、礼部等涉及部门纷纷出班领命。“还有一事,将士们的封赏绝不能有遗漏。若有缺口,可以从内帑中补。”如今永历朝廷的内帑虽然不及万历朝百万两那么夸张,但拿出一些来封赏将士们还是能够做到的。在朱由榔看来,这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将士们为了大明朝廷浴血奋战,身为皇帝拿一些私房钱出来奖赏不应该吗?但在朝臣看来,这简直是天子隆恩。内帑是皇家私用,如今天子为了国家动用私银,真是个狠人呐。“陛下圣明!”群臣齐齐高呼。“若没有别的事情,便退朝吧。”朱由榔沉声道。却说退朝之后,朱由榔刚刚回宫,内侍韩淼便来报说晋王请求陛见。朱由榔不禁感到有些诧异,方才朝会上李定国为何不说?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宣晋王觐见吧。”朱由榔整理了一番袍服,端坐在寝宫御座之上。经由内侍通禀,李定国急匆匆的走入殿内。朱由榔注意到他手中拿着一封信,面容有些憔悴。“臣李定国拜见陛下。”李定国行了臣礼,便被朱由榔赐了平身。“晋王何事请求陛见啊?”“启禀陛下,臣这里收到一封信是孙贼写的。”李定国面色有些窘迫。“哦?”朱由榔闻言却是恍然大悟。怪不得李定国不肯在朝会之上说出来,原来事情牵扯到孙可望。“呈上来吧。”“臣遵旨。”说罢李定国把信高高举过头顶。韩淼走过去将信接过,折返回来呈给朱由榔。朱由榔启开信封,将信纸抽出来展开看。一开始他还神色如常,但很快便怒不可遏。“孙贼如此狂妄,竟然敢劝降朕!”毫无疑问这是一封劝降信,看时间应该是在吴三桂、赵布泰攻城之前写的。之所以现在才“送到”李定国手中,肯定是因为被压了下来。换句话说,吴三桂认为能够一举破城,根本不用劝降。没想到明军取得大捷,这才变换思路想要劝降。“陛下息怒。”李定国虽然没有看过信,但也能想象自己这位义兄在信中所言所语,不由得冷汗直冒。但这封信他又不能不拿来给天子看,那样不成了他心中有鬼了吗?在贵州时孙可望便对天子毫无敬意,俨然架空了朝廷,甚至图谋篡位。现在孙可望已经剃发降清,便更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孙贼在信中说,若是朕降清可保朕一家免死,封个闲散爵位保一世衣食无忧。”朱由榔冷笑一声道:“这是朕一家一姓的事情吗?东虏屠戮我大明百姓,践踏我大明土地,将大好江山弄得生灵涂炭。一道剃发令端是要断我汉家根基,用心何其险恶。大明与虏贼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朕身为天子,孙贼竟然让朕降虏,朕降他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