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时间安排的很松散。
这几年来,艾丽卡可以调动的档案权限是一年比一年高,如果真的想知道些什么,其实是特别简单的事情:来之前她查过和哥亚王国相关的一系列资料,万幸,这个国家除了教条点也就没啥别的事了。
对了,值得一提的是,这里还有一座科波尔山。
军舰就停靠在山口不远处的码头上,那里是岛的最南边,艾丽卡大概知道哥亚人为什么会安排这条路线。
因为海流影响,来和离开时走的是两条路线,如果从另一边离开,就会路过一个叫端镇的地方。
流氓、混混、贫民窟——作为刚加入世界政府的盟约国,自然是不想被看到阴暗脏乱的那一面的。
艾丽卡觉得这算是人之常情,先把面子工程做好了,送走了领导再慢慢整改的这种方案她挺熟悉,所以也没多追问什么,基本是人家怎么引路她就怎么走。
到了地方一下车,抬头看到不远处树木丛生的大山,艾丽卡恍然大悟。
科波尔山啊……
这不就是藏着海军英雄卡普中将小辫子的地方吗?
然而这个她也没什么兴趣管。
按照一般港片的套路,每个混得不错的警察都有几个出身灰色的线人,这些人的作用有时候比正规的情报网还要强大一些,而且不同于官方派出去的卧底,这些人带来的消息好用不说,对于泄露的后果也要轻的多。
残酷点说:因为死了不心疼。
不顺眼归不顺眼,艾丽卡没觉得拿这事去掐卡普能怎么样,那个叫卡利•达旦的女山贼本就成不了气候,现在被卡普强行圈在了山上,估计也就只能祸害祸害野猪一类的东西了。
艾丽卡推掉了后续不少活动,算一算时间,整备后勤还需要几天,蓝尾雀号的两艘巡航舰正沿着哥亚的海岸线进行考察,眼看离起航的日子还远,艾丽卡先回船舱睡了一觉。
醒来后已经是傍晚,对着海面上红红的夕阳发了会儿呆,她到厨房提了个食盒,穿着一条黑色的大斗篷,下船微服私访去了。
这件事情船上的人都很习惯,随行者不会对她提出任何质疑,能做的,也不过是悄悄的把斗篷换成双层带暗纹的,或者在便当盒里的食材上做做手脚之类的。
艾丽卡没什么非要体会民间疾苦、把自己往糙离折腾的的意思——她只是想看看而已。
哥尔•罗杰这个男人虽然糟心,但有句话他说的很对——想要真的了解这个世界,还是亲自去看一看吧。
所以,在哥亚这么个记载上歌舞升平的国家,除了那边村子里呜啊呜啊叫唤着打闹的小孩子,其实也是会有哭泣的国民的。
发自心底的、没有泪水的“哭泣声”。
那是艾丽卡第二次听到这样的声音。
空茫、气愤、委屈、甚至还有憎恨。
对于拥有见闻色的艾丽卡来说,这样痛苦的悲鸣带着久久不愿散去的回声,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她的感官。
第一个发出这种声响的人,虽然悲愤于这个扭曲了的世界,但还是怀有希望和感恩的心,至于现在被她听到的这个……
艾丽卡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到了山崖下的礁石滩上——比起那种大义一般的痛苦,这孩子的心声里,有种潜藏的委屈和抹不去自我厌恶。
看打扮……是孤儿吧。
这会儿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孤零零的小孩儿一个人坐在高高的石头上,影子拖得长长的。
艾丽卡听着他的“哭声”伴随着海浪,莫名的有种岁月安稳、一切虽然寂静但也真实的感觉。
然而没过一会儿,那孩子真的开始流眼泪了。
小男孩穿了件橘色的背心,哭的无声无息的,然后不知道怎么的,眼泪流着流着突然就开始发脾气:踢石头提海水,捡贝壳往海里砸,一边流眼泪一遍大喊大叫,对着空气肆无忌惮的挥拳,喊声甚至盖过了海浪。
比起内心回荡出的“悲伤”,这样子看起来更像个狂躁的小狗崽。
艾丽卡退后了两步,坐在身后的石头上,撑着脑袋开始看着小孩唱着独角戏发泄。
那边厢,艾斯站还在沙滩上。
海水淹过了膝盖,带来冰凉冰凉的触感,他吸了吸鼻涕,胡乱用胳膊蹭了蹭脸,糊的自己一团乱。
眼泪还在不受控制的往下流,艾斯两手撑着膝盖,死死的咬着嘴唇,眼睛瞪得老大,脖颈上都能看出青白的血管纹路
“不能哭……”
他咬着嘴唇,话说的特别含糊,明明一脸的眼泪,还嘟囔着不能哭不能哭,最后实在是泪水太多,估计是哭腔重的他自己都听不下去了,憋着气又气往前跑了两步,恶狠狠地砸开始砸水面,搞得整个人都湿成一团、根本分不清泪水和海水的时候,脑袋一仰,抻着嗓子对天咆哮【奶狗用这个词好像不合适?】
“我才不会哭呢啊啊啊啊——!”
这动静来的突兀且防不胜防,艾丽卡本来被海风吹得都想打盹了,生生让他这一嗓子给嚎清醒了。
小朋友嚎完了开始大喘气,声音粗的跟牛一样,喘两口吸一下鼻涕,上岸的时候心气还不顺,愤愤不平的回头又使劲踢了一回水。
结果一时失误,让迎头一个小海浪浇从头浇到尾,这会儿别说对天咆哮了,耳朵上的毛都要耷拉下来了。
松手早了……
艾丽卡蹭了蹭鼻子,心里给蔫了吧唧的小狗崽倒了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