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就在眼前,父亲出来搅合什么?他不是很忙不会来吗?而且,怎么突然不偏袒欧天宝了?这不是在明着给他难堪?她困惑了。
欧凌霜还在踌躇,想着怎么回话,欧凌逸直接开口拒绝:“你去告诉校长和我父亲,顺序不变,我会照常出演。”
“啊,是的。”被欧凌逸上位者的威势所驱使,来人不知不觉就答应下来,回神后也不能改口,只好匆匆跑去汇报。
“你说逸儿拒绝了?”听完校长的回话,欧邢天挑眉,神色不明。
校长点点头,汗流浃背。小少爷也太不了解家主的一片苦心了。家主最容不得人忤逆,这回该我倒霉,直接承受家主怒火。
“那就随他吧。”欧邢天只轻笑一声,无奈的道,话里充斥着浓浓的宠溺。
见到他如此平淡的反应,校长不适应的抖了抖。小少爷得到的关爱真是不同寻常啊!看来,欧家小一辈已经改朝换代了。
欧邢天轻描淡写的反应,算是彻底放过了这一码,晚会因此得以照常进行。
一个个精彩的节目连续上演,欧邢天却心不在焉,如不是等待着宝贝的演出,他早就不耐的甩袖离去。
终于熬过了漫长的一个半小时,当主持人报出‘二胡独奏’四个字时,欧邢天不自觉的挺直了腰,他身旁的简浩翔也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眼神变得专注起来。
而四下坐着的学生里,不知是谁,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嗤笑和嘘声。
欧邢天皱眉,心里隐隐升起一股火苗。校长见状连忙挥手示意周围不停走动的保安人员维持一下秩序。
幕布拉开,台上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众人见状,不自觉的安静下来,好奇心被挑起:人呢?不是说二胡独奏?人都没有,怎么奏?
待台下彻底安静时,一阵悠长厚重的编钟声慢慢敲响,仿似千年前传来的恒古旋律,引发众人心中的共鸣,随后,扬琴清脆悦耳的叮咚声渐次穿插入这厚重的乐音,给古老的旋律带上了一抹朝气,众人一时被这神秘而独特的旋律所吸引,表情沉静,侧耳聆听。
待长长的前奏抓住了众人心神的时候,乐音渐渐变缓,变低,直至飘渺难闻,听众们不自觉皱起了眉,意犹未尽。当此时,一阵高昂的二胡声突然如万马奔腾的插入进来,震得众人心神聚敛。二胡声一改副旋律舒缓清幽的风格,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急促奏响,
同时,一束清冷的光线独独从舞台中央垂射下来,照亮了正皱着眉,闭着眼,认真演奏的少年。
听众们齐齐注视着少年,表情迷醉,只感觉被这乐音带着上下颠簸,心无处着落,有种急惶难耐的无助感,只想马上找到一个出口发泄。
台下现在已经鸦雀无声。
急促狂放的旋律还在进行着,听众们的心弦也随之越绷越紧,感觉再找不到出口释放,就要断掉,那将是一场撕心裂肺的疼痛。是的,这激昂的乐音,带着一种惨烈,让人心里疼痛。仿佛一个被时光束缚,永远迷失的人,拼命的想挣脱找到出口,却无路可逃。
当这种感觉撑到顶峰,听众们都屏住呼吸,等待最后的高潮时,二胡声戛然而止。乍然间,台下很多人一口气没憋住,胀的双颊通红,呼吸粗重。
悠扬的编钟再次传来,朦朦胧胧,仿佛穿过了重重迷雾才到达彼端,听众放松心情,表情恍惚起来,二胡声却慢慢奏起,这次是完全的平静,没有悲壮,只有领悟后的苍凉和随性。缭缭绕绕,丝丝缕缕的渗透进人的四肢百骸。
很多人微笑起来,却流下了眼泪。时光使人抛却年少癫狂,时光使人领悟成长,这种成长,如果硬要形容,那就是带着微笑的眼泪,一种心境的升华。
二胡声和编钟声渐次低沉,继而消散,台下落针可闻,久久不见动静。
欧凌逸停下拉弦的动作,睁开双眼,迎接如潮水般向他涌来的巨大情绪浪潮。这股看不见的庞大能量一靠近他就被马上吸入体内,自动汇入他银色的内息。
撑裂般的胀痛如期而至,却马上被反射进的月光抚慰,消弭于无形。
很好,果然和我想的一样。用精神力探视体内一息之间,从小溪流变成江河的银色能量,欧凌逸愉悦的笑了,优雅的起身,鞠躬谢幕。
而此刻,却有人从漆黑的台下缓缓走来,踏上舞台。此时灯光大亮,看清来人的脸,欧凌逸眼神一暗,心下犹疑。
欧邢天觉得儿子的表演糟糕透顶,不是不够动听,只因为,他的心,正被这乐音一遍遍的撕裂,愈合,又撕裂。小家伙到底得经过多少苦难才能谱写出如此沧桑悲凉的作品?而他却一无所知,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心情极度郁躁。他不能让儿子以后再孤单一人,再承受任何痛苦。
所以,不自觉的,他走上来了,一把拉住还怔楞着的宝贝,将他紧紧搂入怀中,情不自禁的在他额头落下轻轻的一吻,这个吻,带着满满的抚慰和怜惜。而他的眼角,一抹水光闪烁,瞬间消失,快的没有任何人发现。
随着父子两人台上的相拥亲吻,台下如雷的掌声骤然响起,叫好声,赞叹声,响彻大厅。
“快,快闭幕!”欧凌霜被掌声惊醒,连忙擦去眼角的泪珠,催促工作人员放下幕布。
“如何,欧天宝,下一个轮到你了。你要努力啊!”见父亲拉着弟弟从后台离去,看也不看欧大少爷一眼,欧凌霜讽刺一笑。
“最后的节目取消。”欧天宝静默半响,声音平淡的宣布,冷冷看一眼得意洋洋的欧凌霜,举步干脆的离开。
这次,他没有痛哭,没有吵闹,没有歇斯底里的发泄,因为,会纵容安慰他的那个人已经移开了视线,将他彻底忽视。
他有他的骄傲,绝不让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被人拿来对比。欧凌逸,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优秀,以往还只是厌恶,嫉妒。当嫉妒也无力,只能屈辱的仰望时,那么,就干脆将之彻底毁灭吧。
56、袭击
欧凌逸表演结束,正站在台上享受身体被能量不断充盈的感觉,眼看着欧邢天走到他身边,搂住自己,在自己额头轻吻,他依然回不过味儿来。
待幕布拉下,台上灯光大亮,月光也被收回,身体瞬间的胀痛让他回过神来:“你在干什么?”
他蹙眉,推开拥着自己的人。
“只是想抱抱你。逸儿,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你有我,有欧家。所以,可以不用再害怕彷徨了。知道吗?”被儿子推拒,欧邢天毫不在意,心疼的摸摸他柔嫩的脸颊安慰。
“谁告诉你我害怕?”欧凌逸撇嘴。他早就不知道害怕彷徨,大喜大悲是何感觉了。这样的安慰,来的太晚,也实在多余。
“好好好,你不害怕,我的逸儿很勇敢!”欧邢天无奈,赶紧给儿子顺毛。果然还是个小孩,就算心里如何无助,表面上还要张牙舞爪的做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小野猫,真可爱。
“勇敢的逸儿跟爸爸走吧,表演结束了,该回家了。”搂着儿子的小肩膀,欧邢天笑的满足,径直带他从后台的贵宾通道离开。
“表演还没结束,还有欧天宝的钢琴独奏。”虽然有了月光这个冷却剂的调和,但是这次吸收的能量太庞大了,他依然有种胀痛,虚弱的感觉,也就懒得挣扎,边跟着父亲离开边淡淡的开口提醒。趁着欧天宝表演的档儿,他还可以坐着休息一下。
“他?”欧邢天的脚步停滞了一秒,又继续挪动,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怒气:“他不会上台表演了。”
他说的笃定。大儿子的脾气他知道,在无法超越对手的情况下,他绝对会选择退却,保全自己的颜面,而不会选择迎难而上。做法虽然聪明,却是懦弱的一种表现,对此,欧邢天从来看不上眼。不过,如果他认为节目单的事可以就这样完了,那就大错特错。
见父子三人相继离开,欧凌霜无奈的耸肩,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走到台前宣布最后一个节目因表演者身体不适,所以取消,晚会结束。
台下听众们往年也都听过欧天宝的演奏。以前觉得他的演奏,技艺精湛,感情充沛,琴音完美,如今一对比,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艺术,因此对他的告病退出,心里多少都有底,相互间低声议论一会儿,也就过了,并没有遗憾或不满。
欧天宝低着头穿梭在议论纷纷的人群中,耳边不断传来对刚才表演的惊叹,和对自己表演的贬低。心陷入黑暗的深渊:原来,不表演,同样也会被拿来比较吗?以后是不是永远都要被这样比较下去?真是无力啊,这一切,都统统消失该多好?跟着欧凌逸都一块儿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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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后台的欧凌逸被欧邢天牵着手从贵宾通道带出礼堂,一出来就看见校长和简浩翔正等在通道口。
“小逸,表演精彩极了。”简浩翔看见少年身披月光走下台阶,连忙上前几步相迎,眼里的感情复杂而热切。
“是吗?谢谢。”自己的表演被肯定,又接收到对方身上不断传来的带着滚烫热度的正面情绪波动,欧凌逸不自觉的展开一抹微笑。
见到少年纯净如月光般的微笑,简浩翔眼眸微暗,声音有瞬间的沙哑:“是的。希望以后有机会还能听你表演。”
这是他真心的诉求,现在他才知道,古人说的‘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是真的,没有夸张。
“有的,有的,肯定有机会!小少爷,下周育德要和日本的麻里中学进行艺术交流,交流生有机会去东京大剧院表演,我给小少爷安排一个名额吧。”站在一边干晾着的校长逮着机会连忙插口,卖家主一个好,拍个马屁。
“不去。(不准!)”听见校长的话,父子两难得有志一同的开口拒绝。
见儿子也断然拒绝,欧邢天看向校长的眼刀立马收回,低头满意的摸摸儿子的小脑袋,笑的温柔。送宝贝去那么远的地方,得多少天见不到面?现在宝贝本就对他不亲,再送他走,回来该不认爹了。
“叔叔,等很久了吗?”简毅远远看见等在礼堂外的简浩翔,急忙跑过去,拯救了被欧家主杀气折磨,水深火热的校长。
“没有,你动作很快。”简浩翔慈爱的拍拍侄子的肩膀。
“欧凌逸,你的表演很棒!是我听过最动听的演出!”简毅朝着叔叔微笑,转头看见站在一旁的欧凌逸,眼睛一亮,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谢谢。”欧凌逸淡淡点头,对同学突然的热情,他还是有些不习惯。
“哪里,我说的是真的。叔叔,咱们走吧?你身体还没恢复,得赶紧回去了。”对欧凌逸的冷淡不以为意,他大大咧咧的一笑,催促叔叔回家。
“恩。欧家主,校长先生,告辞。”朝两人颔首,他转向少年,眼里带着不舍:“小逸,再见。等我身体恢复了,要开一个宴会庆祝,你能来吗?”
眼前的少年如此冷漠,总是与人保持着一层看不见的隔膜。他想试试,看自己能否打破这层障碍,触摸到少年真正的内心。宴会只是一个借口,性格孤僻,特立独行的少年如果拒绝了,他不会灰心,如果接受了,那是否代表自己在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特殊?这样想着,他眼里满含期待。
若是以前,欧小童鞋还真的会像他心里设想的那样反应。可惜正处于升级阶段的他不会拒绝接触人群,就算答应了,也不能代表什么。
可惜,这个道理,简浩翔永远不会知道。因此,当他看见少年点头应允时,满满的兴奋快乐溢出心底,脸上瞬间笑开了花。
“简总放心,届时我会带逸儿准时参加的。只是,也要等你的身体好起来才行。现下吹了这么久冷风,回去不要又病倒才好。”欧邢天见他脸上露出的笑容,心里犹如针扎般难受,忍不住出言嘲讽,话里,怎么听怎么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呵呵,不会。我现在身体很好,多亏了小逸!那么,各位,告辞了。”对欧邢天的嘲讽毫不在意,简浩翔一脸幸福的微笑不变,躬身告退。
“逸儿,简浩翔不是个好人,你以后少和他接触,免得招惹麻烦。”嘴巴张张合合,踌躇半晌后,欧邢天虽然不想给儿子留下一个自己干涉他自由的印象,还是忍不住开口。
“恩,知道了。”能混到世家大族领头人地位的,有几人能够干净?欧凌逸虽然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却还是点头。和这样的人物牵扯过多,的确麻烦,他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校长站在一旁,听着父子两人背着简家主的对话,心里不断催眠着自己:我啥都没听见,我没听见家主背后讲别人坏话,真的!
见儿子毫不考虑就答应了,表情淡然而乖巧,欧邢天心里不刺痛了,感觉神清气爽。果然,父子就是父子,关系就是比外人亲厚。
几人心思南辕北辙,气氛却非常和谐,一起站在不显眼的角落里等待欧家另两个孩子出来。
欧邢天见两人久久还不见踪影,又见宝贝穿的有些单薄,心疼的厉害,赶紧脱下西装给儿子披上,挥手示意两名保镖马上进去找找。
欧凌逸被男人披上外套,强行搂进怀里取暖,皱眉,正想抗拒,突然感觉有一股强烈的敌意正在快速朝自己这个方向靠近。
这个充满敌意的气息,阴寒恶毒,与他多次在校门口感知的极其相似,他果断的放弃抗拒父亲的举动,抬眼四顾。
只见一名穿着黑色长及膝盖连帽衫的人正挤开人群,不断像这里接近,接触到欧凌逸看过来的目光,他突然加快了速度,直直冲过来,并且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玻璃瓶,快速扭开瓶盖,作势欲泼。
“小心!”想也不想的反抱住身后的人朝侧边一滚,父子两双双摔倒在地,而他们原本站立的,被玻璃瓶里的液体泼过的地方不断发出被腐蚀的‘兹兹’声,还冒出青烟和白色泡沫,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抓住他!”刚倒在地上,欧邢天已经反应过来,此刻阴狠的开口,吩咐还愣在一旁的校长。
“啊,快快!快捉住他!”校长被家主提醒,连忙高呼不远处维持秩序的警卫,而两名保镖刚好带着欧天宝,欧凌霜出来,看见这一幕,快速赶过来包抄。
几人合围,将黑衣人擒住,帽衫脱落,被惊动的众人哗然。
只见老巫婆涨的通红,表情扭曲的脸露了出来,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刻毒,歇斯底里的吼叫:“你们不得好死!欧家的人都该去死!”
“把她嘴堵上!带下去!自己处理掉就好,不用麻烦警察局了。”欧邢天扶着儿子站起,捂住他的眼睛,森冷的朝两名保镖下令。
竟然敢伤害我的宝贝?!一想到如果不是宝贝警觉,躲的及时,他将要遭受到的一切,欧邢天就惊恐的浑身颤栗。所有意图伤害逸儿的人,都该死!
“小逸!父亲,你们没事吧?”站在远处将这里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欧凌霜尖叫着冲过去。
欧天宝眼神晦暗,没有立刻过去,反而朝离父子两不远处一名学生走去。
这名学生此刻正脸色苍白,脚步隐秘的腾挪着,慢慢向阴影里移动。
“你脚下踩着的是什么?给我看看。”确定自己刚才看见的一抹银光不是错觉,他拦住该人的退路,不怀好意的开口。
“没,没什么。”这人摆摆手,嘴角带着一抹紧张的僵硬。
欧天宝没有理会,一把推开他的身子。脚步挪动,一根注射器赫然躺在地上,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看见注射器,他挑眉,转头看向该人的眼光带着审视。
仔细看才发现,这个学生长相虽然斯文秀气,但是脸色惨白,身体瘦弱佝偻,脸上乌青的眼圈极其明显。欧天宝了然。
“你吸毒!?”
该人眼里眸光电闪,半晌后颤抖的开口:“你,求求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如果让人知道了,我会被家族除名,这辈子就毁了。”
他的声音里虽然带着浓浓的哭音,可眉梢展开,带着一抹如释重负和侥幸。可惜欧天宝被他的话触动,正埋头思考,没有注意。
“这辈子就毁了?毁了?呵呵,真好。”边喃喃低语着,边飞快的转动心神,半晌后,他重新抬头,笑容诡异:“让我保密也可以,不过你要乖乖听话哦……”
月光被乌云隐去,两人的身影彻底没入黑暗。
57、隔离1
老巫婆被两名保镖扭送下去,学校里好一阵慌乱。而欧家一行则在惊恐心虚的汗流浃背的校长护送下,不慌不忙的上车离去。
“这次事件一定要调查清楚,给你一小时。一小时后我要看见整件事的详细报告,不然,你可以走人了。”临行前,欧邢天特意交待校长,满脸掩饰不住的狠厉。
欧家专车上
欧邢天紧紧把儿子搂在身侧,卡住他的双肩,好似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样。
“放手。”感觉肩上的大手越收越紧,欧凌逸眉头轻蹙,不舒服的挣扎一下。
欧邢天醒觉,连忙松开手劲儿,只是,深锁的眉头没有丝毫放松。他总有种事情还没完的危险预感,但是却不知这种预感从何而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罢了,解决就好,还能留下什么后患?是了,当初自己也是这样想,才没有赶尽杀绝,让逸儿遇见危险。看来,以后决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心里暗忖,欧邢天低头,看向儿子没有丝毫受惊慌乱的大眼,声音带着些微后怕:“逸儿,以后爸爸给你安排几个保镖,24小时保护你。”
“不要!”欧凌逸果断摇头。
“欧凌逸,听话!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别的事情爸爸都可以依你,这件事不可以商量!”欧邢天恼火,对着他倔强的小脸却舍不得发作。
谁能理解他现在这种心无定所,七上八下的感觉?只要一想到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儿子有可能遇见不测,受到伤害,他就失控到几欲抓狂,态度自然强硬起来。
欧凌逸不语,直直看向男人的双眼,传达自己的抗拒。但是,虽然他精神力已经很强大了,对上在黑暗中挣扎打拼了半辈子的欧邢天来说,这点抗议完全可以忽略。他不会因为一时的心软就放任宝贝陷入危险之中。决不允许!
“好了,好了,小逸,听父亲的话。这事关你的安危,你不答应,大家都会担心的。”欧凌霜见父子两大眼瞪小眼的僵持着,撇撇嘴,无奈的开口当和事老。
欧天宝则是看着父亲眼里深切的担心和关爱,默默扭头看向窗外,一言不发。
欧凌霜开口,欧凌逸大眼睛眨巴眨巴,最终先别开视线,败下阵来。欧邢天的心性之坚定又让他心里惊异一下。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到控制任何人,但刚才对视中自己传递出去的暗示对方却不受一点影响。
是能量刚吸收,还不稳定吗?心思转了几圈,他别开头,淡淡开口:“好吧。但是,在学校不可以。上课的时候他们也跟着,很难看。”
“呵呵,爸爸知道了。不过,以后逸儿在学校要多几个心眼。今天的事情就发生在校园,可见校园也不是绝对安全。他们不守着你上课,所以,你除了在班上,绝对不要乱跑,放学了就赶快回家,爸爸只要有空,都会来接你。”欧邢天耐心的软语叮嘱。
自己一大番嘱咐还抵不上女儿一句,他现在如鲠在喉却不能表露出来。失去儿子信任本就是他的错,是他一开始的用心不纯造成了如今父子疏离的局面。若他还由着自己霸道的性子来对待儿子,只会将他越推越远,因此,面对小家伙,他拿出了自己所有的耐心。
“恩。”感受到父亲身上传来的融融暖意,欧凌逸点点头,舒适的微眯起双眼。承受了过多狂热的能量,现在他正需要这样温柔气息的抚慰。
见小儿子如困顿慵懒的猫咪般自然的斜倚在自己肩头,欧邢天眼里晕染上层层笑意,小心的挪动位置,将他圈进怀里。
对着这样时而冷漠疏离,时而迷糊纯真的儿子,他内心柔软一片,再找不到往日的半分冷硬。
对面的欧天宝看着两人温情脉脉的相处,垂头握紧双拳,隐藏在阴影中的脸勾起一抹诡异中带着坚定的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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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欧宅,一行人迎头碰见因没接到通知,错过小侄子演出,气的大呼小叫,不停跳脚的欧邢瑱,凝滞沉郁的气氛终于消散了一点。
欧天宝,欧凌霜回房换洗,准备睡觉,欧凌逸则被欧邢天强拉着留在大厅。他惊魂未定,只有多看看儿子鲜活的留在自己身边,才能安定高悬的心。
“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大哥,你太大意了。”被老哥强行镇压着坐下,又听完他对泼硫酸事件的叙述,欧邢瑱后怕的拍拍胸口,责备大哥的不经心。
“是我疏忽了。”欧邢天颓然靠坐在沙发上,疲惫的扶额。
“这只是个意外,不是谁的错。”听见兄弟两的对话。欧凌逸冷淡的开口。自己作孽,却要将怨恨加诸在别人身上,这是人的通病,他不认为这件事除了那个女人,谁还需要承担责任;也不喜欢他们当着自己的面表现的一副忧心忡忡,担心不已的样子,这让他感觉虚假。
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戏剧,是他上辈子想也不敢想的奢望,而他们却表现的如此自然,仿似一切都出自真心实意,让他有种错乱不定的感觉,怀疑自己正深陷在一个梦境,而不是真的重生了。因此,他拒绝去听,去看。他能相信的,永远只有自己。
本来只是驱散心中嘲讽,随意陈述观点的一句话,没有他意,但在欧邢天耳里听来,意义却大不相同了。
他神情略显激动的坐直身子,疲惫因这句话一扫而空:“逸儿是在安慰爸爸吗?呵呵,爸爸很开心。”
拉过儿子,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欧邢天满脸傻笑。
欧凌逸觉得父亲这个傻气的笑容真是伤眼,果断的扭头。他有安慰吗?他怎么不知道?
欧邢瑱看着大哥因小侄子的一句话而笑的像个孩子一样,眼神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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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微露疲态的儿子回房休息,替他轻轻拉上房门,欧邢天温柔的表情马上变得狠厉无比。
“大哥,这是学校刚刚送来的调查结果。”拿着一份报告走进书房,欧邢瑱见自家大哥面无表情的坐在书桌后,浑身寒气发散,显然等待已久。
“哼~育德是什么地方?竟然随便几个猫猫狗狗都能进了。”看完调查结果,欧邢天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微笑。
老巫婆竟是副校长的亲戚,而这个副校长利用职权之便,一连安排了好几个亲戚在育德工作。这次老巫婆能通过育德严密守备进入校园,全靠她两个做保安的表兄弟一路护航。
“把他们统统处理掉,在b市,我不想再看见这些人。还有,辞退简历上写的精彩一点,我倒要看看,招惹了我欧氏的人,谁还敢用。”
“是,大哥。”得到大哥指示,欧邢瑱笑的阴冷,转身欲出去交待校方。竟然敢伤害小逸,活的不耐烦了!
“等等,还有一件事,我想送天宝去住校,你让学校给安排一个公寓。还有,从医院调两名看护一起过去。”欧邢天斜靠上椅背,满脸无奈,又带着隐隐的怒气。
“啊?为什么?”欧邢瑱有些傻眼。送走他的心肝天宝?大哥不是脑子错乱了吧?
“继续放任下去,他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我不想看见他们兄弟两自相残杀。”欧邢天回想着大儿子最近的所作所为,眉头紧皱,声音冰冷。
“他又对小逸做了什么?这个孩子真是……这样也好,早该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围绕着他转的。”欧邢瑱还想细问,但见大哥脸上不欲多言的疲累表情,只能忍下不提。
“恩。你出去吧,顺便把天宝叫进来。”欧邢天强打起精神,准备应付敏感脆弱的大儿子。
本已睡下,又被二叔叫醒,带到父亲书房,欧天宝心里忐忑,木着一张脸坐下。
“我知道你在学校耍的那些小手段了。破坏弟弟的彩排,让他节目被删。若不是凌霜帮忙,你今天又大出风头了。一个虚名,对你就那么重要吗?还是说,只要能打击弟弟,你就开心?”
欧邢天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校长两次失言,他早已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了真相,只当时故作不知罢了。
节目单上本没有逸儿名字,他演奏如此优秀,为何没有?只能是人为因素了。后来又凭空添上,凭逸儿淡漠的心性,绝不会在意到去使手段争取,细究,只能是护弟心切的欧凌霜的杰作。至于背后捣乱的人,除了自己这个大儿子,不做他人设想。
“……”面对父亲直白而毫不留情的诘问,欧天宝垂首沉默。在父亲面前撒谎,绝对是目前最不明智的选择。
“从明天开始,你就住到学校去吧。吴伯会帮你收拾好东西。”对儿子的沉默不以为意,欧邢天沉声继续开口。
“为什么?我不要!”直到听见这句话,欧天宝才猛然抬头,大惊失色。他已经准备好接受一顿叱责,但万万没想到父亲竟然要让他搬出欧家。
“由不得你。我说过,不要让我知道你在学校打压弟弟,你既然说不听,我也只能把你们分开。”
“爸爸,我的身体不好,送走我你就不担心吗?”欧天宝垂死挣扎,内心绞痛。
“先吃一颗药。”平静的拿起桌上放着的药瓶,他拧开,递给儿子一粒。以前,因为担心,家里随处都放置着这种救心丸。那时他是真的不舍儿子离开自己视线一秒。但现在,他已经在一条歧路上越走越远,再纵容下去,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两个儿子两败俱伤。经过深思熟虑,他最终下定了决心送走大儿子。
天宝是该一个人磨砺一下了,不能再这样软弱阴毒下去。至于小儿子,只要一想到送他离开自己身边,欧邢天的心就像破了个大洞,冰冷空虚的厉害。
“会有护理人员和你一起。每周可以回来两天。你一个人生活,要学着慢慢长大了。”话音坚决,毫无转圜的余地。
欧天宝接过父亲递来的药丸,没有就水,皱眉强咽下去,垂头,半响没有反应。待父亲话音落定,气氛陷入沉默。一刻钟后他才抬首,淡淡开口:“那好吧。我会听话的搬走的。爸爸晚安。”
一脸平静,他没有任何停滞的走出书房。
本已做好强力镇压儿子歇斯底里的准备,没想到他安静思考片刻后,会如此平静的答应下来,欧邢天反应不过来,只能怔怔看着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