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抗揍也是有限度的。
白辞打开车门走进黑夜,准确锁定虚空中的一点,从林云起的角度,只看到他以指代笔,画了些什么。
都说打架讲究的是稳狠准,但此刻更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一道白色的虚影随着白辞指尖的停顿逐渐显露出轮廓。
幽蓝色的暗芒和艳丽的石榴红汇聚,在半空中炸开,迸发绚烂至极的烟花表演。
林云起目光一动,直觉那抹红来自白辞:“这颜色……”
“是彼岸花的颜色。”白辞一下车,骸骨狗立刻脱离战场,占据了它主人原来的位置。
眼见两只狗爪子搭在方向盘上,林云起不可思议:“你准备带着我们跑路?”
骸骨狗:“只有我们走了,主人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林云起:“……”
这逃跑理由,太漂亮了。
“会说话的狗。”小男孩本来就挺喜欢狗,犹豫地摸了一下。
林云起想到万年古木养的那只狗,过往很多疑惑得到了解答,譬如小男孩性格孤僻,但第一次见面时,就对自己展露出足够的好感。
原因多半在于相似的容颜。
骸骨狗时刻准备跑路,但还没有跑,不时伸出去脑袋观望战况。
“好!”它激动地海豹式鼓掌:“无佚率先吐出第一口血!”
“……”
从前白辞口袋总是出现奇怪的咔嚓声,林云起好像明白了声音的来源。
“胜之不武,”无佚嘴角挂着血丝,面上笑容犹在,“如果不是百年前的设计,论实力你要稍逊我一筹。”
白辞没有负伤,却是微微皱起眉头,盯着面前这道纤弱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无佚一直保持着笑容,随着他笑容淡去,原地只剩下一只幽蓝色的蝴蝶。
白辞转身上车,骸骨狗乖乖从缝隙钻到后座,不解道:“我尊贵的主人,为什么不直接搞死他?”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打不死。”
白辞面上看不出过多情绪,但目光一直是微微沉着的,大概是在思考原因。片刻后,他发动车子,重新朝来的方向开去。
林云起查了下导航,路过一家医院时,先送小郁去清理了脚底的玻璃碎片。交完费用,又给昏迷的男人办理住院。
“他梦游伤人,被家属打晕了。”
借口用得很合理。
小郁暂时没办法下地,背着人往外走时,林云起嘱咐:“记得回来接你这亲戚。”
小郁闷声道:“要回家了吗?”
林云起有些默然,随后说:“你妈妈很担心你。”
接下来都是一段冗长的沉默,小郁一路盯着全家福不说话,有一瞬间他甚至恶劣地想,要是当初父母真的就那样死了也好,至少有些痛苦不用延续到现在。
这偷天换日得来的七年,也没有多少喜悦。
眼看指甲快要抠破照片上父亲的面容,骸骨狗百无聊赖地趴在一边:“主人曾经说过,人性的恶不是纯粹的恶,这就是它的卑劣之处。”
无法打着正义的旗帜去讨伐另一方,尤其是在面对家人时。
骸骨狗心有余悸:“幸好我没家人。”
全族就剩他一个独苗苗。
“……”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吗?
从医院到别墅,大约有二十分钟的路程,一路有四个红绿灯。但今天一反常态的顺畅,一个红灯也没遇到。
昏暗的路灯下,女主人还坐在那里,林云起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要穿一身黑,像是料定了今天是自己的忌日。
白辞没有下车,给骸骨狗使了个眼色。
整张撕掉博美的外皮,骸骨狗跃出窗外,瞬间体型暴增数十倍,让小郁坐自己背上。
视线扫过那张外皮,林云起默默拧开瓶子喝了口水。
小郁的脚才包扎完,骸骨狗把人送到凳子上后立时回来。
林云起一直盯着那处,没过多久男主人从别墅里走出来,啪地一下跪在妻子面前,嚎啕大哭。
夜色下,一声声‘对不起’传到耳边,林云起听着凄厉的哭喊,心中毫无波澜。私心里他很想称之为鳄鱼的眼泪,但站在小郁的视角,又不全是这样。
这时他忽然想起白辞关于人性的理论,摇了摇头,开车离开。
骸骨狗趴在后座玻璃上:“她的影子淡了,离消失也就是这几小时的事情。”
路上白辞给聂言发了条消息,也不知道是怎么说的,翌日太阳初升,特殊小组来人抬走了棺材,对外宣告女主人在家突发心梗而亡。
绑架案告一段落,警方通报孩子已经找回,但细节不对外披露,网络上有各种猜测。聂言没特别找人去压热搜,清楚这种新闻的热度,随着结果出现,很快就会降下去。
结案报告的重任又落在罗盘七身上,因为很多案件细节他也不清楚,只能借着请林云起吃饭 ,旁敲侧击地打听起昨晚上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