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丹晖楼三楼临窗处。
容色温雅,身形俊逸,着墨紫色锦绣华服的男人蹙眉往巷子口扫了一眼。
风骤起,吹拂女子青叶色的裙裾飘飞,漾起灵秀的弧度,犹如散开的竹林水雾。
阿璃?
谢缚辞薄唇轻轻抿着这两个字,随后摇了摇头。
一抹裙裾竟也能让他想到那个小呆子。
可真是疯了。
雅间门口传来敲门声。
崔峦站起身,高声喊道:“来了,来了。”
门开,却见崔萱神思飘飘然望着前方。
崔峦见她愣神,也顺着方向看过去,随即喜笑颜开,抬臂高呼:“三殿下?冯世子?温大人?来来来,都来我这。”
崔峦性子爽朗豁达,是好热闹的性子,平日里最爱结交好友。
倘若让远在边陲,威严冷肃的崔将军得知爱子这跳脱的性子,怕是又要抓起来好好敲打几番。
长安城最繁华兴旺的丹晖楼,一向是达官显贵聚集之地。除夕之日,三皇子和安国公世子冯亦源及近两年的朝堂后起之秀温林松齐聚丹晖楼。
谢缚辞沉默寡言,崔峦除了陪他下棋便是品茶,实在闷极了,现在有几个熟人聚在一起,倒也能凑个热闹。
三皇子谢度阳阔步行来,目光落在崔萱身上一息,颔首唤道:“崔姑娘。”
崔萱拈了一方淡粉手帕,微微福身行礼,嗓音温柔:“见过三殿下。”
进了雅间,众人见太子谢缚辞也在,便齐齐行礼。
谢缚辞靠坐在窗边,身侧热茶沸腾,手执一枚黑子,淡淡扫了一眼,颔首。
太子殿下容色俊美,身形高大挺拔,气质清冷间透着邪气。热气氤氲升腾,如隔淡薄的渺渺云雾,更衬得他通身影影绰绰,迷一般。
温林松不禁多打量了他两眼,直感觉到太子目光看来,这才垂眸错开。
雅间茶香四溢,谢度阳走上前落座,歪头笑道:“皇兄今日怎出了皇宫?也不叫上弟弟我一同。”
谢缚辞掀起眼帘看他一眼:“三弟可会下棋?”
谢度阳遗憾地摇头,道:“弟弟我心思浮躁,玩不来这棋局。”
崔峦一听,大笑一声与他击掌:“三殿下,看来咱们是同类人。”
二人接着欢声高谈。
谢缚辞顿觉耳朵吵着难受,眉心微拧,抬眼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温林松身上。
“听闻温大人在大理寺任职一年,破了多宗奇案。寺卿张大人也时常在孤面前提起你,夸你博学多闻,能力超群,实乃当世英才。”
温林松没料到太子早就知道他,心里紧张不已。
顿了片刻,又听谢缚辞温声问:“不知温大人可懂棋?”
温林松放松手心,唇角衔着笑意,看向太子的眼神恭敬且真挚,回道:“回殿下,微臣平日闲暇之余也靠下棋修身养性,称不上是英才,但也略懂一二。”
谢缚辞颔首,请他入座。
这边二人沉浸棋盘的世界。
那厢崔峦早已兴奋不已,组织起行酒令。
见此,冯亦源抬手阻拦:“崔公子,令妹还在这儿,你也要玩行酒令?”
崔峦才反应过来,嗐了一声,侧首询问妹妹的意见:“萱儿是一同加入还是在旁给哥哥打气?”
崔萱嫣然浅笑,水灵灵的眸子似不经意顺过谢度阳,柔声道:“萱儿在一旁看着便好。”
崔峦大喜,着手就开始热闹起来。
这边黑子白子厮杀了多个来回,场面焦灼,有来有回。
谢缚辞棋风凌厉,如他一般,面相介于温雅与邪魅之间,寻常让人捉摸不透,可一但认真起来,往往会采用最狠厉的手段大杀四方,轻松逼得对手溃不成军。
温林松较为温和,起先还能有些来回,后期节节败退。
最终黑子截杀,白子落败。
温林松放下白子,拱手认输:“殿下用棋如神,步步稳当,微臣输得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谢缚辞白皙的手在棋盘上慢条斯理地收捡,棋子碰撞,发出轻微的泠泠声。
半晌,他疏淡地看向温林松:“温大人可曾见过孤?”
温林松回道:“微臣曾在大理寺有幸与殿下有过几面之缘。”
“你知道孤问的不是此意。”他语气平淡,眸中暗含冷意。
温林松不禁佩服太子殿下的敏锐程度,心慌一阵,忙恭敬回道:“微臣本是扬州人士,去岁才调任长安城,除了在大理寺,便只有今日见过太子殿下。”
谢缚辞放下手中的黑子,淡声道:“罢了,孤随口问问。”
温林松心里稍缓。
谢缚辞站起身,玉带束腰,勾勒挺拔身形,仪态如松如竹。
他抬眼扫了一圈,喊了声“皋月。”
不多时,一道修长的黑影现身雅间。
谢缚辞问:“邹平那边传来消息了吗?”
皋月凑近太子耳侧低语:“邹大人正在东宫等殿下。”
谢缚辞颔首,长眸微眯,便转身出了雅间。
待太子走后,温林松靠在倚背,若有所思看着这局白子已惨败的棋盘。
良久,他摇头无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