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霍斐渊呵笑一声,看着原本洁白的帕子被盆里的水染成了红色。第86章 云间月约定盛时安今日的心情着实很好, 几个月来,宋希月第一次给了他笑脸,这让他看到了希望。况且, 今日他所言句句属实,霍斐渊的确快要完蛋了, 再过不久,他就能回到从前的日子。人一高兴, 就想放纵两把,盛时安这小半年来爱上了饮酒,时不时便要去找几个好友小酌一回, 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了宋希月又说上了话, 当然要用陈年美酿来庆祝庆祝。“时安, 慢些啊!”从酒楼里出来, 盛时安已接近人事不省, 他那几个狐朋狗友有心送他,可惜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知道了,回吧回吧, 改日再聚!”盛时安身边就跟了个小厮, 他踉踉跄跄的朝丞相府回去,一边走还一边哼着曲,刚拐过一条暗巷, 便被人给拦住了。“盛公子,日子过的不错。”盛时安抬头, 醉酒和夜色都让他有些看不清对方,但来者不善,盛时安第一时间便警醒的后退半步:“你是谁?!”那人背后还有一个身影,月色模糊, 只能看见是一袭玄色衣衫。“霍斐渊?!”盛时安眯着眼,试探性的喊了一句。一声嗤笑。霍斐渊从阴影中走出来,鄙夷的眼神里淬满了冷冽的寒意,他慢悠悠开口:“看来没醉,还能认出本将。”盛时安酒瞬间醒了一半:“你、你想做什么?”霍斐渊轻笑一声:“盛公子,紧张什么。本将在你眼里不过是强弩之末,有何可惧?”盛时安脑中飞速分析着霍斐渊的这句话,难道说宋希月今日转头便将下午的对话告诉他了?不对,没有这么快,而且,他也并没有告诉她那么多。“我听不懂你说什么,霍将军,如果没事的话,请不要挡着在下回家的路。”“回家?”霍斐渊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你认为,你还有家可回吗?”盛时安还来不及反应霍斐渊这句话的意思,便被旁边的黑衣人一拳打跪在地上,他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你、你竟真的敢对我动手!”“呵。”“为什么不敢?”“霍斐渊!你虽贵为大将军,但也算朝廷命官,你私下擅自打人,视法理为何物?”面前的人蹲下,借着或明或暗的光影,盛时安看到了他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张脸。“你若是丞相之子,那明日,恐还有人知晓,说不定,也会有奏折参到圣上面前。但可惜……”“可惜什么?!”霍斐渊勾了勾唇,没有回答他。盛时安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忽然感到了一丝恐惧。那恐惧不止来源于当下,而是来源于这个人,他忽然意识到,霍斐渊恐怕早已知晓盛家的所作所为,他今日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因为他去见了宋希月?“动手吧。”夜宁领命,上前就是一脚,盛时安痛苦倒地。“你、你……卑鄙、无耻、你就是个私生子……根本不配,根本不配跟我争!”他越说,夜宁便越用力,盛时安叫的痛苦,却依然喋喋不休:“月儿、月儿她如今只是不知你的真面目,若她知道,知道你的身世,呵呵,霍斐渊……你、你就等着……”“闭嘴!”夜宁对准他的脸又是一拳。霍斐渊忽然抬手。夜宁动作一顿。霍斐渊亲自踱步走了过去,一脚踩在盛时安的胸膛上,而后,捏住了他的一条胳膊——“啊!!”一声惨叫,盛时安的一条胳膊,便被霍斐渊亲自废了。“从今往后,你胆敢再唤她一声,就不止是条胳膊这么简单。”霍斐渊冷冷的松手,又从怀中抽出帕子嫌恶的擦擦手。盛时安如今已痛晕了过去,脸色惨白。“丢回丞相府去。”霍斐渊只留下冰冷这一句,便很快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宋希月回来之后,将自己关在房门里面了好一会儿,她不仅知道了盛时安说的这些话,也知道了姜皇后私下单独找霍斐渊见面一事。母后会跟夫君说什么呢?她已经知晓夫君的身世了吗?宋希月现在觉得是千头万绪无从理起,上回她让云雀替她搜罗到了邢北的史书,如今,也只能从这上面找找法子了。敏齐皇后是以裴敏的身份嫁去邢北的,那霍家是什么时候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裴,裴这个姓氏是否和西域有关?现在为止,她也只是知道了夫君的生母是谁,可关于父亲……只能确定一定不是那个狗皇帝,那会是谁呢?看来,裴敏的身世经历,才会是突破口。宋希月一直在翻阅史书和资料,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很晚了,云雀进来提醒:“公主,驸马回来了。”宋希月一惊,立马抬头。将手中的书本随意一合,示意云雀收好,便向外走去。“夫君!”霍斐渊在院中的那颗竹下站着,仰头看着天上,不知在想什么。听到宋希月唤她,才慢慢回头,朝她伸手:“过来。”宋希月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竹影映在他的身后,挺拔俊朗的男人,好看得独一无二,她也情不自禁的就朝他走了过去。“夫君在看什么?”霍斐渊看着她的脸:“赏月。”宋希月抬头,今夜明明无月,“夫君骗人……”霍斐渊笑了笑,也没有解释。两人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静静的在竹下并肩站着,看着天空上孤零零的几颗繁星,以及时不时飞过的萤火虫。“月儿。”霍斐渊忽然开口。“嗯?”“明日我需出一趟远门,你暂且搬回公主府去小住一段时日可好?”宋希月愣了愣,转头去看他。霍斐渊的表情依然温和从容,宋希月从他脸色看不出丝毫破绽,她软着嗓子问:“夫君要去哪儿呀?”“回一趟西域。”霍斐渊实话实说。宋希月与他对视,用他最喜欢的眼睛望着他,那眼里澄澈、干净。“那……夫君要办的事,会比剿匪危险吗?”霍斐渊微笑着摇了摇头。“那能不能带上月儿呀。”小公主的语气软软的,完完全全的撒娇意味,但此次撒娇不同往日,霍斐渊分明在她的尾音中,听到了一丝颤抖。“不能。”“哦……”宋希月将视线从他脸上挪开。“那……夫君什么时候回来?”宋希月已经觉得鼻腔里有些酸涩,她用力的咬了咬舌尖,极力的克制着情绪。“一个月。”一个月?宋希月有些错愕的抬头。“真的吗?”霍斐渊依然微笑的看着她:“真的。”一个月……三十天……宋希月默默低头,不知该作何反应。泪再也忍不住了,啪嗒一下掉落到了地上。“公主这是怎么了?”霍斐渊冰凉的手指替她慢慢揩掉脸上的泪:“微臣记得公主以前不至于因为分别落泪的,怎么了,嗯?”“谁、谁说的?你又没有同我分别过,怎、怎知我不会落泪?”宋希月就是这样,此时此刻,他越是温柔,她的泪便越是止不住。霍斐渊带着笑将人拥到怀里:“微臣只是回西域去办事而已,又不是不归,公主怕什么?”怕什么?对啊,怕什么呢?她难道不相信他吗?最近种种,她都能查到,难道霍斐渊会一无所知吗?不可能。那,那他这次走,是为了处理这些事吗?宋希月抽搭了两下:“你说真的吗?真的一个月?”“微臣何时骗过公主?”宋希月撇撇嘴,内心劝自己去相信他,可一方面又抑制不住的担心:“那为什么不能带上我!明明去漠北、邢北,你都有带我的……”霍斐渊一边温柔哄她,一边耐心解释:“京中如今有瘟疫,好似和西域那边有关,公主跟着,岂不是存心让微臣担心,在府中乖乖等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