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轻语就听到身后爆发一阵笑声,于是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几乎与简慢声并行了,只是离开了夫人们的笑声,又走近了小姐们的笑声,看着前方闹作一团的小丫头们,简轻语煞是头疼。
“……到了亭台中,便不必应酬了吧?”她蹙眉问。
简慢声听出她未尽的意思,扫了她一眼淡淡道:“若你能找个僻静地界待着,便不会有人打扰。”
简轻语一听高兴了,默默放缓了脚步,待简慢声进去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之后,便默默绕过亭台走到湖边角落,在一块大石头后坐下了。
石头背阴,十分凉爽,简轻语擦了擦额角薄汗,总算放松下来。然而没有松快多久,便有不速之客来扰了她的清净。
“你便是宁昌侯府的大小姐简轻语?”
头顶传来一道倨傲的声音,简轻语抬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站在自己面前,她身边还有一个更小一些的,与她生得极像,不是亲姐妹便是有血缘的。
简轻语眨了一下眼睛:“我是,怎么了?”
“生得也不……不怎么样嘛。”小姑娘本要嘲讽一下她的长相,可看到脸后突然有些底气不足。
她旁边的小孩倒是坦然些:“没错,长得一点也不好看!”
面对明显来找茬的二位,简轻语本想直接无视,但想到今日来的非富即贵,还极有可能是周国公府的人,得罪了总归是不好的。
思及此,她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两位小姐说得对,我是长得不好看。”
没想到她就这么直接承认了,俩小孩噎了一下,面面相觑半天后,年长些的小姑娘冷哼一声:“你倒是识时务,比你那个妹妹强多了。”
“慢声?”简轻语扬眉。
“没错,就是她,明知音儿姐姐不喜欢她,还跑来参加生辰宴,真是不知赖,”年长些的小姑娘抱怨完,见简轻语正盯着她看,顿时没好气道,“看什么看,你若想告状只管去说,反正音儿姐姐讨厌她的事,她早就知道了。”
怎么还没过门,就被未来小姑子讨厌了?简轻语顿了一下,还未说话那姑娘便主动解释了。
“还不是她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自称京都第一美人,明明音儿姐姐才是第一美人,”小姑娘轻哼,“若不是她母亲死乞白赖,借着与我婶婶关系好强求婚事,我堂兄才不会答应娶她,平日还一副冷淡样子,你与她相处这么久,应该最知道她有多虚伪。”
话没说完,简轻语就看到简慢声蹙着眉头朝这边走来,当听到小姑娘的话后,她又停下了脚步,接着扭头就走。
小姑娘还没发现简慢声来了又走,继续叭叭地与简轻语抱怨,简轻语只好打断:“此处靠近湖边,两位小姐还是不要久留了。”
小姑娘噎了一下,瞪眼:“你是不想听我说话吧?”
简轻语惊讶于她这会儿的敏锐,然后一脸认真地开口:“是啊。”
“你!”
小姑娘还想说什么,简轻语直接扶着石头离开了,四下看了一圈后,发现简轻语在另一侧的角落里坐着,身边只有两三个小姐妹,与亭台上周四小姐身边比起来,算得上是冷清了。
简轻语对周音儿没兴趣,径直走到了简慢声面前,简慢声冷淡地与她对视。小姑娘们察觉到气氛不对,便找个理由散去了,很快就只剩下简轻语和简慢声二人。
“你不是说只要我去偏僻地界躲着,便不会被打扰么,我都躲到湖边了,怎么还被人找来了?”简轻语语调轻松。
简慢声冷漠开口:“说明你躲得不够偏,下次可以直接跳湖里。”
“……要淹死我啊?”简轻语无语。
简慢声冷笑一声,起身便要离开,刚走两步就听到简轻语在身后不紧不慢地开口:“方才那么匆忙地跑过去,是怕她们为难我?”
简慢声停下脚步,半晌面无表情道:“你想多了。”
“谢谢啊,”简轻语笑眯眯,“作为回报,我没有跟她们一起说你坏话。”
简慢声闻言荒唐地扭头:“所以呢?我该谢谢你?”话是这么说,表情却没有先前冷淡了。
“想谢我的话,告诉我茅厕在哪好了。”简轻语一脸纯真。她来的时候喝水喝多了,这会儿急需轻快一下。
简慢声无语地睁大眼睛:“粗俗!”说罢,皱着眉头指了指左侧的竹林,“走出林子右转再左转便到了,再找不到就问丫鬟!”
“不愧是周国公府未来的儿媳,连此处的地形都如此熟悉。”简轻语恭维一句,便赶紧走了。
她这话听起来像讽刺,偏偏说得真诚,叫人挑不出错来。简慢声盯着她的背影瞪了半天,到底没忍住唇角弯了弯。
简轻语牢记简慢声的话,从竹林出去后右转再左转,然而转了半天也没找茅厕,也没见什么下人小厮,只好忍着腹涨原路返回,结果因为方才转悠太多,直接迷路了。
*
偏僻的竹屋内,隐隐能听到姑娘们的说笑声。
男子身着金织蟠龙锦袍,怡然自得地哼着小调,半晌睁眼看向没什么表情的男人,笑了一声道:“陆大人不必拘谨,这是孤的外家,都是自家人。”
“殿下这会儿该在承恩殿批折子,而不是带卑职来国公府做客。”陆远平静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好茶。”
眼前的男子便是当今大皇子,褚赢。
褚赢闻言笑得更开:“这是今年江南一带的贡茶,满共就得了十斤,父皇赏了孤两斤,孤给了国公府一斤,还剩一斤,陆大人若是喜欢,孤明日便叫人送去陆府。”
“多谢殿下抬爱,但无功不受禄,茶就算了。”陆远不卑不亢。
褚赢眼底闪过一丝狠意,又爽朗大笑起来:“陆大人客气,孤还指望你尽快查清二弟遇刺一事,尽早还孤个清白,如此辛苦,又怎算无功不受禄。”
陆远垂下眼眸,对此不置一词。
褚赢皱了皱眉头,又笑:“说起来,这两日孤还没见过父皇,也不知他对此事是何态度?”
陆远闻弦知意,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殿下不必担心,案子还未结,圣上不会轻易疑心。”
“若不疑心就好了。”褚赢表情苦涩。
陆远抬头扫了他一眼,并未接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