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妈让小孩面对她:“一个女孩子,怎么给她剪成半寸?”“头皮上出痱子了。以前没发现,剪掉才看到。”梁好运指给她看。何大妈看到小孩额头上密密麻麻,“你们家开空调还能出痱子?”“她喜欢出去。到外面不动一动也热一头汗。以前她跟大小子哼哼唧唧,我们以为嫌热。今天才知道是因为痱子痒。”何大妈:“给他们涂痱子粉。”“在空调房里不用。他们喜欢用手抓。”梁好运把儿子抱起来。俩孩子看到彼此头上白一块白一块,肯定很好奇。何大妈拉着小孩肉肉乎乎的小手笑着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她闺女的声音,“我们家该吃饭了。”“有空来玩儿。”梁好运顺嘴说。何大妈:“我吃了饭就来。”张奶奶小声问:“她儿媳妇把环拿了,齐主任不知道,那个独生子女补贴还给吗?”第83章 糟多无口这事梁好运哪知道啊。何大妈敢跟她说,可能压根不在乎那点钱。梁好运:“结扎的条子只是给齐主任看一下,不可能交给她。独生子女那个补贴也是自己申请,然后她帮忙递一下材料。何大妈的儿媳妇可能没申请。申请了也没多少钱。还不够让人家第二次开刀拿环的住院费。”“不是可以领很多年?”张爷爷问。梁好运:“一年六十块钱,一个月五块。何大妈的儿子加几天班也不止这么多。”张爷爷忍不住说:“难怪都不愿结扎。城里人双职工养一个孩子,不差钱,受那份罪干啥啊。”“是呀。”梁好运道:“你说我受那份罪干啥?”张奶奶赞同:“以后再找你别理她。”“好。”梁好运一低头,俩小孩抓着她的裤子正一点点往下滑,连忙把孩子抱上来,然后放一起,她伸出一条腿挡在外面。小孩下不去,又耐不住寂寞,撑着梁好运的腿站起来,转身扶着沙发一点点往边上移。张奶奶看到他们扶着沙发走的很稳:“可以学走路了。”“九个月,不急。一周岁再学也不晚。”梁好运看一眼孩子,“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学会了你们一眼看不见就跑丢了。再大点跑出去也知道回来。”张奶奶想起一件事,现在人日子好了,人贩子也升级了,开着面包车偷孩子。听说车窗还用黑色透明胶带糊起来,往车里一塞,从跟前过都不知道。张奶奶:“晚点走也好。我不能帮你们看着,你爷爷一个人也看不过来。”梁好运笑道:“有小蒋和小杨呢。”“她俩说今年春节回家。”张奶奶不知道梁好运知不知道,“她俩二十了,这次回去该找对象了。农村孩子都是这么大结婚。再过两年就不好找了。”这话要是一年前,小蒋和小杨刚来那会儿,梁好运信。现在可说不准。饭后,她俩刷锅洗碗的时候,两个小的好奇,张跃民和梁好运扶着两个小的在旁边看,梁好运就顺便问她们今年什么时候回去。俩人直言过了腊月二十再走。梁好运提醒她俩早点回家相亲。俩人同时摇头,名曰她们还小。是不是真实原因,梁好运不关心。反正她俩在这边一年多,经过两位老人扫盲,会打电话会存钱,她们家的人想把她们拘在家里也不容易。话又说回来,记者采访刘向东的时候提到采访梁好运,其实只是敷衍他。因为最初采访他的记者离帝都太远。刘向东向总台记者透露,捐物资是梁好运的主意。总台记者提到回去就采访梁好运。这次却是真的。洪水暂时得到控制,总台派别的记者过去,让最先过去的记者回来休息,那记者到帝都就向台领导提议给梁好运做一期专访。此次洪灾,万众一心,受灾群众的吃喝住几乎被各地企业包了。各地企业也跟梁好运一样,自己联系火车,或者自己开车送过去,给当地和抗洪的部队省了很多麻烦,也给国家省了很多麻烦。然而这一切都因为梁好运起了很好的带头作用。他们送的水、方便面、衣服、帐篷和防疫物资,明晃晃告诉爱心人士,灾区需要这类东西。也省得那些捐物资的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捐什么好。梁好运的好运食品公司在帝都也蛮有名气。梁好运年轻,以前登过报纸,相貌出众,结婚又早,能聊的很多。总台开会商讨一会儿,就让制作部门联系梁好运。又可以打广告了,梁好运自是来者不拒。不过梁好运也不是什么问题都回答,遇到跟孩子和张跃民有关的,梁好运只是笑笑不说话。主持人被她笑的无奈,只能跳过。梁好运这两年手里有点闲钱,结束采访就去报刊打广告,然后联系各地的招租广告,铺设地广。暑假结束,北方好几个省,不论是高速公路,还是火车站,都能看到好运公司的广告。而今农村有电视的依然不多,梁好运就在广播电台打广告。配合地广和报刊,堪称轰炸式宣传。好运牌的经销商也像星星之火一样,仿佛一瞬间铺满了北方大地。不过也仅限火车公路畅通的城市。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好运纯净水的销量大减,火腿肠、八宝粥和方便面的销量剧增。帝都大学放寒假,梁好运就把两个蹒跚学步孩子放家里。张跃民看着他们。梁好运统计一年的收入,做来年计划。小蒋和小杨也得空就往外跑,买回家的东西。这个时代十家有九家重男轻女。小杨和小蒋加一起没上五年学,还没满十八周岁就随同乡出来,可想她们的父母不可能是那个例外。相处一年多,猫猫狗狗也有感情,何况人。梁好运回到家,听到爷爷奶奶夸小蒋和小杨孝顺,又是给家人买吃的,又是买用的,还去刘向东的批发市场买衣服。晚上吃饭的时候,梁好运问:“小蒋,小杨,你们的钱花的差不多了吧?”“差得多呢。”小蒋摇头,“我们都是用去年春节大姐给我们的奖金买的。”梁好运看到女儿要逃,连忙把她拽过来,“工资呢?全存起来了?”两人连连点头。梁好运:“帝都的女孩子结婚,娘家都给准备嫁妆,留着以后养孩子,你们那边呢?”“娘家还给嫁妆?”小杨好奇地问。这边给嫁妆的也不多。梁好运仗着她俩极少出去,不知真相,道:“何大妈就给她小女儿准备好了。好像有一两千块钱。反正够孩子喝奶粉的,或者坐月子的时候请保姆的。”小杨羡慕:“你们城里人真讲究。”梁好运:“你自己也可以准备。腰里有钱底气足,婆家才不敢欺负你。”“可是大哥说,你嫁给他的时候啥啥没有。连嫁衣也是大哥买的。”小蒋道。梁好运没好说的太直白,她俩没听出来,张跃民听出来了:“你们能找个我这样的?”俩人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小蒋忍不住说:“您是大学老师啊。”“好运的意思,你父母又不知道你们在我们这里连牙膏都不用买,春节还有奖金。你们完全可以留一点傍身。”张跃民懒得跟她俩绕弯子。小蒋犯了难:“不好吧?我家穷,等着钱用。”“你们要是不出来呢?把你们嫁了,婆家能给几千块钱聘礼?”张跃民问。九十年代初,保姆工资低,住家保姆一个月也就一百块钱。九五年以后,发展迅速,尤其这两年,好一点的保姆都要三百左右。小蒋和小杨什么也不懂,她老乡怕雇主不要她们,跟家政公司谈的两百。梁好运起初又不知道俩人秉性,自然不可能当冤大头。每月两百,她俩几乎不花钱,偶尔梁好运还给她们几块钱买零食。所以张跃民可以肯定,两人至少存了三千块。张跃民:“整数给你父母,零头取出来放你们房间里。给他们多少是多?”他的这个说法,颠覆了两人的思想。小杨忍不住问:“大哥怕我们明年不来?”张跃民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糟多无口。梁好运气笑了:“我们有钱还请不到保姆?信不信我把国宴大厨请来。”小蒋犯难:“可是去年老乡回去的时候,跟我父母说了,我们每月两百啊。”“去年的工资让你老乡捎回去了?”张跃民问。两人连忙点头。梁好运朝西边厢房看一眼,“回去给两千。你父母问那四百块钱呢,就说买内衣,买擦脸的,北方的风厉害,不用擦脸的不行。买扎头绳,还给他们买那么多东西。还有车票钱。车票买好了吧?”俩人再次点头。梁好运:“那不就行了。”两人没存过私房钱,不由得找张爷爷张奶奶。张奶奶道:“你们的父母指望不上,现在有点钱,将来能好过点。你们自个想想吧。放在这儿不放心,你们就去银行再办个存折。存折放你们房间里总该放心了吧?”两人的钱是宝贝,每晚睡觉前都得看看存折。甭说放在梁好运这里,放在她们自个身上也不放心。雇佣关系,梁好运也不好说太多。翌日下班回来,路过菜市场,买两只鸡的时候顺便去小店里买两包吃的。八宝粥、火腿肠、盒装方便面以及矿泉水。小蒋和小杨买的东西多,又有吃的,以至于得挑着胆子上火车。这样挤公交车去车站麻烦,腊月二十二,张跃民就开车送她们去车站。到车站门口,俩人欲言又止,磨叽半晌,犹犹豫豫从兜里掏出个存折递给张跃民,请张跃民给她们收着。张跃民好奇地问:“我不送你们呢?”“那我们就,就放身上。我们在秋衣上面缝两个兜。我们不听话,大哥还来送我们,肯定是为我们好。”小蒋说完,脸都羞愧的红了。张跃民接过去:“到家不许说。回来的时候找你父母要钱,看他们能给你们多少。我估计也就一张车票钱。”小蒋小杨不信。有些事撞到南墙也不敢信。毕竟那是亲生父母。张跃民也没说什么,绕去大表姐家接楚兜兜。由于张跃民的工作好,受人尊重,张跃民刚把车停下,胡同口的邻居就帮忙喊:“楚兜兜,你表舅来了,快出来。”楚兜兜背着小书包跑出来就朝张跃民身上扑。楚爷爷大呼小叫跟出来:“东西,东西。”“什么东西?”张跃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