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在人间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了。姑逢山上开始忙碌起来,弟子们加紧修炼提升修为,师叔们更是连人影都见不到一个。鬼雕棠复生一事搞得人心惶惶,簪星好几次下定决心打算将真相和盘托出都被打断,时日耽误得越久,越发没有了底气。这天傍晚,她坐在屋中,盘点着自己乾坤袋中的宝物。如今她有无忧棍一根,绝世心经一本,各种小众符纸若干,元气丹药大把,再有就是青华仙子的传承了。这其中,青华仙子的传承最为珍贵,可青华仙子修为太高,许多功法她现在还不能练,只能慢慢琢磨,是以反倒将修炼的进度给拖慢了。正想着,红酥捧着一套衣裙走了进来,笑道:“大小姐,快换衣裳吧。”簪星疑惑:“还没到晚上,我又没有沐浴,换什么衣裳?”红酥瞪大眼睛:“今日是您的生辰呀,您是不是又忘记了?玄凌子仙长说好要在多罗台上设宴为你庆祝的。”簪星一怔,她确实忘记了晚上还有应酬。这些日子门中上上下下都忙着魔族的事,她一面修炼一面又要注意自己掌心的海棠花朵印记,心思还真没在上头。红酥将衣裙放在簪星身侧:“今日人多,顾姑爷牧姑爷他们都在呢,您穿漂亮些,不能像平日里那般随意了。”簪星叹了口气,认命地提起面前的衣裙,事实上,她如今可真没这个心思。红酥手巧,待簪星换好衣裳后,又为她梳了个头,末了,感叹地看向镜中,道:“大小姐脸上的伤疤已经很淡了,想来再过个一两月,就能完全消失。那李仙长嘴里说着要两年才能养好伤,实则并不用那么久。也算是庆幸。”簪星看向镜中的年轻女子,恍然有种不真实之感。她刚到此地时,被“域”伤脸毁容,为保性命来到太焱派,之后一步一步,不知不觉竟已这般久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习惯了姑逢山上的日子,脸上的黑疤虽然淡去,但有什么更深的东西却被留了下来。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得了多久。红酥替她簪上一根翡翠玉钗,满意地合掌:“好了,这样就完美了,大小姐,咱们出发吧。”......多罗台的风一如既往得清凉,长春池的荷花却不如昔日热闹了。魔王印出现后,弟子们整日匆匆忙忙修炼,上下盘点着可抵挡魔族的符咒法器,哪有什么心思风花雪月。不过,总有一些意外。靠长春池的一边,有一方青色的巨石,石台又宽又长,石面平整,上头铺着一整张黄金芭蕉叶。这芭蕉叶是玄凌子多年珍藏的宝贝,当年他下山游历时,一个大户人家送他的。芭蕉叶用金丝绣成,手艺做得天衣无缝,铺在石台上,恰好如一方漂亮的桌布,将上头雪白的瓷盘都衬得昂贵了些。瓷盘里的菜肴也很丰富,红豆膳粥、龙井竹荪、蜜饯仙桃、桂炉山鸡、金丝酥雀......因着如今掌门下令封山,弟子们不能下山买酒菜,只能从姑逢山上就地取材。虽然鸡鸭鱼肉是不缺,不过山上的烹饪方式,到底比山上清淡养生许多,乍一眼看上去,不如山下酒菜诱人。玄凌子坐在桌前,看了看远处,狐疑道:“已经过了时辰了,簪星怎么还没来?”坐在下首的紫螺笑笑:“女子赴宴,总要悉心打扮一番,六师叔,师妹来得晚一些也是常事。”“那可不一定。”门冬立刻反驳:“孟师姐每次赴宴都来得很早,也从不打扮。”田芳芳大笑起来:“那当然,咱们孟师姐的颜貌,要什么脂粉......咦,”他笑声忽而凝住,仔仔细细地盯着孟盈看了半晌,直看得牧层霄都开始皱眉时才不确定地开口:“孟师姐,你是不是涂胭脂了?“孟盈的肤色若雪,细腻又通透,今日却有些粉霞浮在脸上,粗一看还以为她是热着了,仔细一看,那洋红晕开,像是胭脂的痕迹。紫螺怔了一怔,也朝着孟盈看过去,整个太焱派都知道孟盈丽质天成,对胭脂水粉一类向来不沾,今日破天荒地上妆,她迟疑道:“确实是用了胭脂,就是这颜色......”她还未说完,就听见那头簪星的声音传来:“师叔!师父!”顾白婴抬眼看去,就见簪星并着红酥一道走来,身后还跟着弥弥。她今日穿了一件梅子青色的羽纱锦裙,裙摆不大,袖子也窄,看着苗条又精神,长发在脑后扎起一小束,却没如往日一般绑上同色发带,换上了一只翡翠玉钗,水灵灵的。她在顾白婴身边坐下,招呼红酥找个位置,对众人道:“路上耽误了些时候,对不住。”“今日杨姑娘是寿星,”柳云心弯了弯眼眸:“来得多晚都没关系。”簪星瞧她与牧层霄相处之间神色坦然,想来牧层霄是与她说清楚了。柳云心面上也不见伤心之色,来太焱派后养护心脉的丹药一直用着,气色好些,人看着便不如从前柔弱,多了几分活泼。“咳咳,”玄凌子清了清嗓子:“好徒儿,这是你在咱们太焱派过的第一个生辰,为师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在多罗台为你设宴,宴席简单,饭菜粗糙,你可不要嫌弃啊。”顾白婴闻言,没好气地开口:“说得饭菜跟你做的一样。”簪星觉出他话里的意思,意外看向他:“师叔,你做的宴席啊?”玄凌子尴尬笑了两声:“咱们这师门里,就属七师弟手艺最好,连掌门都爱吃他做的菜。我不是怕饭菜不合你胃口嘛。”簪星先前在离耳国里吃过顾白婴的酥饼,知道这人手艺出众,这么大一桌菜,想来要费不少心思,不由得心中感动,遂凑上前小声道:“谢谢师叔。”顾白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随即飞快移开,哼道:“算是你帮我找到圣树果实的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