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笛的眼睛在睁大,表情在紧张,他拿着电话,仿佛电话有千钧之重,放在耳边时,他带着几分不信地问着:“你……指的是股市?”
“呵呵,好像很让你惊讶啊?”谢纪锋以问代答。
“还真有点,我说那儿不对劲,冉长欢和华鑫给不了你多少,为那点跑腿钱把我们卖了真不划算,恭喜你啊,谢总,赚的不少吧?”仇笛道。
“你猜?”谢纪锋依然是以问代答。
“我猜你这样的天才最后留个电话,是需要个观众吧,就像这首诗,无数青山隔苍海,与谁同往却同归,越是天才,越无法忍受锦衣夜行,猜对了吗?”仇笛问。
“好像是这样,那你觉得自己有资格,与我同行同归了吗?”谢纪锋问。
真正面对时,仇笛此时却生不出那怕一点忿恨之意来,这场角逐,恐怕最大的赢家要是他了。仇笛想想道着:“我们恐怕同路难同行了,如果有机会见你,我会揍得你满地找牙。”
“呵呵,所以,我不会给你这种机会的,不过却可以最后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谢纪锋道。
仇笛马上反应道:“不需要,我怎么知道不是坑?”
“当然不是坑,不过得凭你自己的本事去拿……哈曼被封了,送给你怎么样?现在恐怕也只有你能让它解封,别觉得不值钱,那儿的半层楼,每月租金就九万多,还有八个月才到期,光转租就是一大笔钱,别说哈曼的牌子含金量有多高了,如果能安然无恙复牌,应该比以前更值钱……您说呢?”谢纪锋像往常一样,给出了一个极具诱惑的目标,等待仇笛考虑的时间里,他谆谆善诱着:“我出具一份转让协议,很快你就会到我曾经的位置上……代价嘛,每年利润的百分之十五怎么样?几乎等于白送,当然,还有附加条件。”
“说完。”仇笛道。
“附加条件是,你得能达到我的水平,比如,如果你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分不清敌友,我都不敢把公司转给你。”谢纪锋道。
“呵呵,你有朋友吗?还敌友?”仇笛不屑道。
“哦,眼光不错,第一个主题就答对了……阴谋论者,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视之为敌,你没发现吗,其实咱们是同一类,为了攫取利益会绞尽脑汁,其实你给我的惊讶,更甚于我给你的,我真想像不到,你居然走到了最后。”谢纪锋道。
“彼此彼此,其实你从一开始就盯上了中概股盛华,准备从中捞一笔?”仇笛问。
“当然,能走多远,首先取决于你的眼光看多远。”谢纪锋道。
“其实开始我们的身份相同,都是受冉长欢委托,我拍肉联厂的证据,你偷盛华的财务数据,然后两条线合在一起,制造负面新闻打压盛华股价?”仇笛道。
“对,谁也没想到,你太优秀了,速度快到打乱了他们的步骤,他们出八十一号那个难题,其实是想拖缓你的步子,谁知道,你连那事都有办法……后来我才知道马树成在部置,我想,马树成当年的班底,现在到你手里了吧?”谢纪锋道。
“当然,你没有朋友,不代表我没有………为什么把我引向盛华呢?不知道不更好?”仇笛问。
“我要说,我也不想眼看着盛华倒霉,你肯定不信吧?这个实业在京城算是小有名气,要是折于外邦之手,我可真是难辞其咎啊。”谢纪锋道。
仇笛一笑道:“你是怕结下死仇,断了后路吧?要是盛华彻底坍台,或者有一个漫长的重组,都是你不愿看到的,其实你要做的是,在低位买进后,就可以⊥盛华开始反击了,盛华肯定要想办法拉升股价,那时候趁乱渔利正好,省得做空机构一方发现你建老鼠仓了?”
“呵呵……就算是吧,难得一知己啊,我都有点后悔和你交恶了。”谢纪锋不置可否道。
“不是吧,你会后悔,你把我们卖了,也是一步棋……在bl号出事和俞世诚出逃之间,你需要有人挡住猝来的报复,从包小三和丁二雷能马上联想到我,从我很快能联想到哈曼,如果我不现身,他们会直接针对你,我是最好的挡箭牌……我要输了,那只能自己扛着,改变不了什么,俞世诚和都朝军仍然要出事,而你没事;我要赢了,那你的安全系数就无限提升了,盛华尚不知道你,而你和华鑫是同谋,仍然没事……不管怎么样,股价都会拉升,所差只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让盛华反击,会比华鑫重组收购拉得更快。”
“好像是这样,这也是你让我震惊的地方,居然撬动了罗成仁对付都朝军……不错,我恐怕都办不到。”谢纪锋欣赏的口吻道。
“可惜,办的正中你的下怀,其实殊途同归是吧?我就不针对华鑫,你最终也会把他们卖了,你的算计是,让盛华拉升股票才是最安全的,而你留下的那些东西,完全可以⊥华鑫的夏亦冰、孙昌淦忌惮,进而被绑到盛华的战车上……恰恰你抛出这个东西之后,又把自己放到了无足轻重的位置,他们只顾着反击、融资,谁还会在乎你这样一位……胆小怕事的小人物?”仇笛道。
谢纪锋笑着道:“对啊,我们的思路是相仿的,就像你们打开bl号宝藏,却教唆别人当贼一样,失主目光都注意在贼身上,反倒忽略了开门揖盗的才是首恶……你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居然毫发无伤地呆在京城,反倒把我的公司给封了。”
“人都可以做棋子,何况一个小公司,即便我不那样做,你也会把哈曼扔出来……查到你涉及商业间谍,然后搜查,然后发现证据,然后这些证据直接威胁到华鑫的信誉……再然后两方妥协,你是算好的,他们如果联合,那这事就查不下去,你照样安然无事了。”仇笛道,一想起饭间罗成仁讲的“他们坑不倒我、我拍不倒他们,无法火拼,只能当同伙了”这句话,以谢纪锋浸yín 尔虞我诈的时日,不可能想不到这儿。
“对呀,你这个事后诸葛亮分析的不错,商人间嘛,利益大于一切,在那种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联合,一致针对做空机构,股价都到腰折的位置了,有人把路都铺好了,没理由不去摘果子啊。”谢纪锋笑道,就像听着仇笛的回述,在重温自己的业绩一样,他笑着道:“不错,能看到这儿,足够胜任哈曼的下一任掌门人了。”
“不,我错了很多。”仇笛道。
“没有啊,几乎没犯什么错误,否则你走不到今天。”谢纪锋道。
“唐瑛……我看错了她一次,第二次见到,又继续看错她了。”仇笛自责地道,唐瑛是法律专业毕业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如果知情的话,那自首无非也是一场作秀而已,仇笛直问着:“不管我找不找到她,她都会自首,举报你,对吧?”
“呵呵,那当然,她一定告诉你,价码是八十万对吧?”谢纪锋道。
“对,应该不止这么多,她替你拿盛华的财务数据,又把我卖了,还去自首,八十万就不够了。”仇笛黯然道。
“不,确实是八十万,不过她可能没告诉你,是新加坡元。”谢纪锋道。
仇笛周围凑着的几个人,齐齐咧嘴吸凉气,八十万新加坡元,差不多四百万人民币,果真是个价格问题,有四百万,足够在在场的所有人铤而走险了。
众人复杂地看着仇笛,倒不是埋怨,却像是无法理解仇笛于这种事,还有宅心仁厚的缺陷,可偏偏又觉得,也正是这个缺陷,值得大家信任。
半晌无语,谢纪锋缓缓道着:“现在最不能相信的有两种人,一种是商人、一种是女人……这是生意,你要从感情的角度去考虑,那你就输了,唐瑛这次和你们,和我一样,拿到了她想得到的东西,然后全身而退……至于其他,就当是个美丽的邂逅吧,你不至于真想把她娶回家当老婆吧?”
当然不会,在座的一群坏种,怎么可能还有情种,而且都为仇笛不值,要不是打电话,耿宝磊怕就是就得教仇笛了,养妞如养狗,多用皮带抽,那有你这样的,还能被人家反咬一口。他忿忿地侧过了头,马树成指指瞠然的仇笛,示意他别说话。
仇笛的无语,并不是后悔,倒像是灵光一现,他慢吞吞地道着:“也对,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单身了。”
崔宵天呲声笑了,这肯定把老谢打击得不轻。
谢纪锋叹了口气,像是被揭破心事一样道着:“我们这一行相信爱情,和相信诚实一样可笑,你周围的人包括马树成,有不是单身的吗?”
哟,皮球踢回来了,仇笛瞅瞅,还真是,马树成单身、耿宝磊滥情,还有崔宵天更酷,压根喜欢的就是男人,这回,该他苦笑了,惯用用阴暗的思维的人,确实很难和女人建立感情基础。
“好了,考虑的怎么样?”谢纪锋像是要结束了。
仇笛想想道:“我在考虑,你好像没有把故事说完。”
“是吗?你居然还有没想通的地方?”谢纪锋道。
“你好像漏了一个人。”仇笛提醒着。
“你指……郎月姿?你认为这是个真实姓名?”谢纪锋不屑道。
“名字不重要,但好像位置很重要……你深居简出,冉长欢诲莫如深,如果没有一个环节,你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目标是盛华的股票?你就猜测出来,时间也来不及。冉长欢拿走资金,你是怎么知道的?而你必然是知道之后,判断冉长欢即将成为众的矢之,才敢放手出卖华鑫,让盛华和华鑫联合,齐齐拉升股票价格……否则华鑫如果收购重组,做空机构得逞,万一发现你也在吃里扒外,岂不是弄巧成拙?”仇笛问。
“所以你判断,郎月姿是我的人?你确定?”谢纪锋道。
“当然确定,你肯定把全部身家押上了,这条钢丝走得比我还悬,没有十足把握怎么可能?而你和冉长欢、夏亦冰又不在一个层次,难道还会有其他的渠道?”仇笛道。
“呵呵,猜得很正确……她是个真正的商业间谍,我们一直有很友好的合作关系。”谢纪锋道。
“代我向她问好。”仇笛道,嘴角泛起了一丝坏笑,谢纪锋说得很对,相信诚实是一个笑话,但在他和郎月姿之间,似乎还有过诚实的一幕,仇笛提醒她逃走,而她的回报是,提醒仇笛有追踪,这似乎也是一个基于诚实的交易。但所有的交易,似乎都有利于谢纪锋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