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是一种大范围的幻术,只要被这一团黑雾所笼罩着的人没有足够的修为和破解幻术的经验都会中招。它会根据每一人的情况而相对于营造出幻境,而这幻境就像是做了一场辨不出真实与虚幻的梦。他们会直接陷入昏『迷』,只有真正破解了幻术的人才能从无尽的梦魇里出来,否则便会一直沉睡下去。——无所察觉。而此时在外界的人只能看到这黑漆漆的雾气周遭给笼罩着,看不清人,甚至分不清海天。同的,在主殿这边的顾止也顶是从浮生境里看到白穗昏倒在了混沌之中。这片黑『色』雾气能够托住一切中了幻术的人,里面无数的人漂浮着。每一人都是双眼紧闭着,没有一人有清醒的征兆。从顾止这角度看去,白穗手紧紧握着天启,眉头紧皱着。甚至眉宇之间还有些戾气。显然,她在这梦魇之中应付的也并不容易。“你知道你宝贝徒弟怕什么吗?这才刚始,其他人都没这么大反应,怎么就她成这了?”蓬莱主这话的时候一半带着好奇,一半又带着点儿幸灾乐祸。不为别的,进入梦魇短时间里反应这么大的人,基本上难再醒过来,更别提破这幻境了。看来顾止的徒弟也就这,心里杂念,顾忌也。这种人就算是天赋再高也走不了远,没准一不小心还会误入歧途。“啧,早给你了你看徒弟眼光不行,让你再收徒的时候带到这里先来看看,把把关。不过也没事,现在看也不迟。要是这丫头真用心不良,你又舍不得的话,那问心剑放着都要积灰了,正好帮你去下她的戾气。”问心剑是蓬莱主的本命法器。所谓问心,其实更像是一种不拒绝的审讯。在这把神兵前曾经审过无数叛徒和邪道妖魔,若是虔心认错便能被祛除魔气戾气,改邪归正回归正途。若不然,这把剑便会落下,直接当场诛杀,直至灰飞烟灭。当年顾止那孽徒叛逃一事被蓬莱主知晓的时候,他气愤的想要提剑追上魔界。当场就那孽障诛杀。只是对似乎早就料到了他能会追上,竟躲在了一处魔渊秘境之中。那是只有魔族之人才能长时间待的,且魔气极深,若没有人引路根本找不到向,甚至一不慎还有被魔气侵蚀的风险。如此之后,蓬莱主只好作罢。这件事他却没有释怀,一来是觉着这孽障着实恶,二来是觉着顾止这一遭实在憋屈窝囊。他心头有怨气,虽是为自己这死对头,但每一次提起这件事又免不了嘲讽几句,时刻提醒顾止长点记『性』。以顾止这五百年来没有再动收徒的心思,一面是真的被那魔尊给弄得有些心理阴影了,而另一面这是有蓬莱主这伙在旁边冷嘲热讽,阴阳怪气。顾止自然也是知道对是怕他再遇上什么魔物,又给着了道。和其他修者不同,顾止心思单纯,喜怒哀乐什么都写在脸上,想让人看不穿都难。这不,这一次蓬莱主瞧着白穗一下就给中了招。没忍住又嘲讽了几句。顾止心下不悦,沉了脸『色』冷冷扫了对一眼。“休要胡,白穗心『性』纯粹,只是年岁还小,自入道以来从没有出过昆山。有些害怕的东西是人之常情,别拿她和那孽障比。”“他也配?”蓬莱主还是头一次看到顾止这么护犊子的模,哪怕是之前那魔尊,若是别人了他什么,顾止也没什么大反应,顶是瞥对一眼。对便会识趣住嘴。倒不是因为顾止不疼那魔尊,东窗事发之前他对那魔尊向来大,基本上也有求必应。却也是严格,觉着男孩子吃点苦再正常不过。在外面听到些闲言碎语,他也不会帮着什么话。他觉得懒得和这些人计较,逞口舌之快。这些人之中也包括蓬莱主。在不知道那魔尊是天生魔种的时候,他就不怎么喜欢对。和七煞的本能排斥不同,他只是单纯和对『性』格不合。那魔尊自入昆山以来,为人处世八面玲珑,逢人都笑容温和。他看着假得,偏偏周围人都喜欢对这模。于是蓬莱主隔三差五会刺他几句,就想看看他脸『色』绷不住的子。当然,他完全没当回事,同的,顾止也没替他过什么话。正是因为如此,今日听到顾止为着一刚收没久的小徒弟和自己动了怒。蓬莱主颇为惊讶。尤其是看到顾止了那句“他也配”的时候,那嘴角扯了下,厌恶至极。“行行行,不拿她和那孽障比。不过一句实话,你这徒弟心里好像藏了事。”他觉着顾止好不容易得了徒弟,也少有的退了一步没和他对着干。只是作为朋友还是给了些忠告。蓬莱主一边着一边留意着旁边人的情绪变化,看他只是抿着薄唇也没什么的时候,又继续道。“现在年纪是小,影响不大。之后你还是注意点,剑修一旦『乱』了心,那离堕落也不远了。”他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前有那魔尊,如今白穗入梦魇就这挣扎,若不好好引导,指不定以后成了渡劫的心魔。顾止已经经不起第二次背叛了。……此时的白穗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顾止他们在看着自己。白穗之所以表现得这般挣扎不为别的——她现在被幻境里的这陆九洲紧紧抱着,身体也因为之前的撞击疼得厉害,暂时无法动弹。“还疼吗?要不要再喂你吃一颗丹『药』?”青年的声音又恢复到了原本的温和,俊美的面容上那双眼眸温柔注视着她。白穗也盯着他看。半晌,她摇了摇头。“好了,只是你抱得紧了让喘不过气来。你能稍微松一点儿吗?”陆九洲听后一顿,大约是又怕白穗从自己身边趁机离。他并没有立刻松,薄唇抿着,用一种纠结又挣扎的眼神看着白穗。“那你不要离好吗?”“好。”才怪。白穗面上乖顺,朝着他微微颔首,甚至还勾起了一抹笑容。她的眼睛弯着,像是月牙儿一,看得陆九洲心痒痒。他抵抗不住这的白穗,发丝之下的耳根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绯『色』。而后喉结滚了滚,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这才依依不舍松了些力道。白穗在这一时候才勉强得到了些喘息,她长长的睫『毛』颤了下。那温热的触感还在,让她有些心悸。这时候的陆九洲是最像她印象里入魔后陆九洲的子。温柔,又小心翼翼,像是对待着什么易碎品般紧张。尤其是他用那双瑰丽的眸子直勾勾注视着她的时候,白穗难不动容。不过她忍住了。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玄殷,他所见的不是自己。而眼前人也不是真正的陆九洲,只是她幻境里的一抹虚幻的光影罢了。白穗清醒知晓,这里所看见的一切都是她当时看到的那本书后联想到的光景。她是害怕这的发展的。入了魔的陆九洲心如死灰,又在看到她的瞬间她当成了救命稻草,死死抓住不放。一身傲骨铮铮,却被这的情爱给生生折断。卑微悲。这不是陆九洲,他那么好,他不该有这的结局。他应该站在最高处,让所有人仰视,而不是成为这脏污的,付出一切却任人践踏的泥土。白穗明白,不光光是陆九洲的,其他人也是。她都不想看到。她现在陷入了自己的恐惧之中,要想要出去只有眼前的虚幻破掉。想到这里白穗眼眸一动,掀了下眼皮看着依旧抱着自己笑得餍足的青年。“你呢?”“什么?”白穗顿了顿,盯着陆九洲一身染血的白衣,最后视线落在了他的胸口位置。那是被天昭给刺过去的。“你的伤没事吧?要不要包扎一下?”陆九洲显然没有想到白穗会询问自己的伤势,他身子一僵,而后有些受宠若惊。“没,没事,这点伤对来不算什么。只要你在身边,永远不离,你想要刺几剑便刺几剑,只要你心就好。”这话在白穗听来非但没觉得高兴,反而心里升腾出一种强烈的厌恶感。顶着陆九洲的皮囊,做出这种没有自,卑微如泥的行为——实在碍眼了。她沉默了一瞬,敛了眉眼避了对的视线。“你什么呢,怎么会拿伤害你寻心呢?”“的意思如果不介意的话,想帮你处理下伤口。你伤的这么重,要是放着不管的话实在做不到。”白穗的话让陆九洲愕然。大约是之前的玄殷从没有过这的话做过这的事情,习惯了付出交付一腔热血的青年被这的温柔弄得猝不及防。他怕是假的,又怕是真的。这的转变让陆九洲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没事,你……”后话还没有来得及完,白穗的手已经轻轻搭在了陆九洲温热的胸膛。那里还沁着血迹,染红了她粉『色』的指尖,莫名昳丽。白穗抬眸看了过来,微蹙着眉,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心疼。“这重的伤怎么会没事?”“让帮帮你好吗?”见陆九洲无措又警惕,想要她帮忙又怕她使什么诡计离自己。离得这么近,白穗自然看到了对眼里的挣扎。还好,有动摇就好。白穗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心里的羞耻伸手环住了青年的脖子。他往自己这边带了过来。而后缓缓凑近陆九洲的耳畔,用着从未有过的甜腻柔和的声线。“九洲,别拒绝好吗?”耳畔上的热气滚烫,带着独属于少清甜气息的撩拨。让陆九洲整人都失去了思考能力,僵在了原。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点头答应了。白穗松了口气,笑着『揉』了『揉』青年滚烫的耳垂。在他红着脸任由她碰触的时候起身离了他的怀抱。怀里的柔软离,只留下了一片余温。陆九洲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扣住白穗的手腕,她拉回来。少先一步侧身避了他,绕到了他的身后。陆九洲刚准备回头,白穗的手已经从后面放到了他的衣襟。“不,不用了,自己来就好。”青年意识到对是想要帮自己把衣服褪去,好帮自己处理伤口。哪怕是入了魔,他的脸皮也薄。原本陆九洲是想要转身面对着白穗坐着的,是想到了什么,红着脸坐在原。他恍惚了一下,这才抬起手慢慢自己的外衫褪去,在褪内衫的时候整身体都红得厉害。“……你把有伤口的那块布料剪掉就好,,身上脏,还有疤痕,丑。”“怕吓到你。”白穗并不是真的想帮陆九洲疗伤,而只是借机摆脱他的束缚,然后顺势绕在后面他的视角盲区而已。原本她已经不动声『色』握紧了手中的天启,只等着他一不防从后面狠狠刺过去。破这幻境,脱离这里。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动手,青年的声音颤颤巍巍,又害羞又害怕。像是新婚之夜准备一切都交付给新娘的美娇娘一般紧张。白穗红唇抿着,听到陆九洲这话后终是没有狠下心动手。再等一会儿吧。做人要言而有信,他既然那么期待自己给他包扎伤口,包扎完了再动手也不迟。只要她在他后面,她随时都有动手的机会。她这么想着,眼眸闪了闪。轻轻手中的剑放在一旁的草叶之上,悄无声息。白穗看着眼前沁血的衣衫,在白衣上宛若红梅一片。她指尖微动,犹豫了下还是尊重了陆九洲的请求。他不想让自己看到他难看的模,于是只凝了灵力伤口处的布料给剪。好在那些血一直在流没有凝固粘着布料上,减下来的时候还算顺利。眼前『裸』『露』出来的伤口被殷红完全覆盖。尽管如此她还是看得出,这一见此的有深,在血『色』之中隐约见白骨。白穗压着心里的情绪,手指不自觉碰触到那储物戒指上。顺利便拿出了一瓶丹『药』,但是她也不知道在这幻境之中这些东西是不是也是虚假的,能不能管用。陆九洲也没有话。他温顺垂下了头,鸦青『色』的长发顺着他这动作滑落下来。从白穗这角度去看,她能够看见他白皙修长的脖颈。他毫无防备。就这暴『露』了自己的后背,自己的软肋。白穗沉默了半晌,原本是算用术法帮他清洁下血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拿出了那初见时候陆九洲送给她的手帕。上面也是红梅落雪的图案。倒是和眼前这光景相得益彰。陆九洲虽没回头,余光却看到了白穗拿出来的那手帕是自己给的。准确来,在原里他也曾给过玄殷。所以他并没有怀疑什么。只是是意外。他唇角不自觉勾起一好看的弧度,清浅,浑身似乎像是沐浴在阳光下般暖和。“以为你早把它丢了,没想到都这么久了你还留着。”“高兴。”幻境里面的陆九洲比之她印象之中的陆九洲要更加坦诚,也更会表达自己的感受。他对白穗没有任何隐瞒,直白热烈。“……你送的,自然得留着。”白穗手上动作一顿,而后继续擦拭着。等干净了血迹后这才取出了一盒『药』膏。她淡绿『色』的『药』膏取了些在指尖,就着陆九洲的伤口一点一点涂抹。涂抹到一半后白穗突然觉得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有些好笑。自己本来就算杀了眼前的人,好从这幻境里面出去。结果她现在在干什么?给他上『药』疗伤,然后一会儿在对着这处理好了的再狠狠刺上一剑?这比杀人诛心还要狠。白穗眼眸有些明灭,也没有了继续处理伤口的心情。她压着唇,准备『药』膏放回去。“这么快涂好了吗?”他的语气里带着意外,更的是失落。白穗拿着『药』膏的动作停了一瞬,看了一眼青年处理了一半的伤口,又看了他微垂着的头。“怕你疼。所以动作快了些,没用少时间。”她这么着,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是幻象,不要心软。然而在白穗『药』膏放回去,准备去拿剑的时候,对先一步回了头。他调转了向,正对着白穗坐得乖巧温顺。“这里还有,你也帮处理下……好吗?”陆九洲眼神柔软,指了指自己胸口位置。最后那句话像是撒娇似的,敲在了白穗心里。妈的!正对着,她哪有机会动手?白穗烦躁得不行,是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犹豫,没有直接一剑刺过去。青年看到她突然沉下来的神情一怔,眼神黯然了下来。“抱歉……”“有些得寸进尺了。”他这么低垂着眉眼敛了情绪,一边捡起自己那件外衫准备穿上。都做到这种程度了,白穗哪里会让他穿上?“等一下!”白穗伸手制止了陆九洲的动作,在对看过来的时候情急之下口道。“没不愿意,不过刚才动作快漏掉了你背后有一处,还是先把那里处理了再给你处理前面的成不?”少的话让陆九洲有些起疑,他盯着白穗看了一会儿。在白穗以为他看出来了,准备直接硬碰硬的时候,他又乖乖背对着坐了回去。“不着急,你以慢慢来。”陆九洲的声音轻,长长的睫『毛』颤着,手攥着的时候手背青筋隐约。白穗被对这反应弄得懵了。他这是什么意思?究竟是觉察到了还是没觉察到?这是试探吗?还是只是因为感知到了后面的确还有一半伤口没处理?她咽了咽口水,拿着『药』膏的手也不自觉握紧了些。白穗现在犹豫,这一次机会溜走了能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只是她不确定陆九洲到底发现了没有。她放下『药』膏去拿天启的话,他应该反应不过来。然而陆九洲要是早有防备的话,能被杀的就是她了。要不要赌一把?赌他没有发现,是自己想了而已。白穗是纠结,天启也感知到了她的情绪剑身闪烁明灭。她盯着手中的『药』膏,又看向背脊挺直如松,背对着自己坐着的青年。想到自己之前就是心软了才造成现在这两难的境。反正这里只是幻境而已,大不了一击不成再找机会,除了陷入得更深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白穗咬了咬牙,算是下了决心。她眼眸沉了下来,手指一动,静静着被草叶掩盖着身影的天启无声回到了她的手中。只有一次机会。白穗应该一击绝杀,不要给他任何翻身的时机。于是她眯了眯眼睛,视线从陆九洲的背脊扫过。最后落在了那被自己处理了一半的伤口处。虽然残忍。但是只有刺到这里,伤上加伤,才有能一瞬破了这幻境,让他再无还手之力。白穗压着手抖,蓄力握紧着剑柄,凝了剑气一狠心直直刺了上去。“噗嗤”一声,剑入了血肉。在殷红的血『液』映入在白穗视野之中的瞬间,青年也像是被折断的剑刃般,无力倒在了血泊之中。他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除了身体因为疼痛抽搐了几下之外。自始至终,都平静得让人心惊。顺利了。饶是白穗也没有想到会这顺利的剑刺入进去。上的血从陆九洲的伤口处缓缓流淌,周围的草叶也染上了诡谲的艳红。青年眼眸一动,抬眸直直看向了白穗。“这就是你所的疗伤?”白穗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对受撑着面,慢慢坐了起来。血『液』温热,因为在上沾染了些,顺着他的额头滑过眉眼,最后落在了他的唇角。沿着下颌滴入了领口之中。“疼。”陆九洲薄唇微启,捂着自己流血的伤口一瞬不移注视着白穗。“阿穗,疼。”?!原本狠了心想着大不了闭眼再补上一剑的白穗,在听到对唤的不是玄殷而是自己的名字后整人都僵住了。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的名字?是因为这是她的幻境,为了让她更有入感所以篡改了陆九洲的记忆?还是她潜意识更害怕的不是玄殷引他入魔,而是自己没办法陆九洲从入魔境拉回来,最后不得已自己动手杀了他再次重启吗?白穗少有的慌了神。从一始时候她就知道这是幻境,是在陆九洲唤了她的名字之后,她脊背发凉。一时之间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幻境了。“你,你叫什么?”“不是什么白穗,是玄殷。”白穗磕绊着否认,想要试探陆九洲,试探他眼中所见究竟是谁。陆九洲忍着疼痛站了起来,他没有习惯『性』去拿剑。天昭被他放在一边,在她面前,他永远不会执剑相向。“玄殷?那是谁?”“那合欢宗的妖吗?”他对这名字有些印象,在仙剑大会的时候。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记忆了。“不知道你在什么,但是心不盲眼不瞎。”陆九洲一步一步走到了白穗面前,在距离她半步的停了下来。他松了口气,轻轻抵在了白穗的额头。然后朝着她虚弱笑了笑。“傻瓜,不要胡思『乱』想。喜欢的,所爱的……”“自始至终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