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他从未接触过金融相关,楚耀再菜也比他强,就说楚天成讨厌他拿股份要挟进入公司,更偏心楚耀,他就注定失败。
偏偏他对楚家还有所眷恋,对母亲曾经参与发展壮大的盛名抱有感情,做不到像苏赢这样说卖股份就卖股份,对盛名下手。
他既不如楚天成手段高超,也比不上他们铁石心肠,越是不甘心地争下去,越是意识到这世上从没有一个人爱他,站在他那边。本有机会拥有一个支持他爱护他的舅舅,也因为命运的阴差阳错而错过,他甚至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个亲人,最终在绝望之中走向了自毁之路。
直到许久后,白荆才得知外甥自杀去世的消息。
他匆匆回国,想要替外甥报仇,却根本无法与庞大的盛名集团抗衡,发展多年的事业反而因此遭到了彻底的毁灭。
“反派被消灭,主角一家过上幸福的生活,一切故事的美满结局不都是这样吗?”
临街的咖啡厅里,苏赢坐在靠窗的角落,看着白荆兴冲冲地推门走进来,不由举起手中的咖啡杯,向他示意。
这个在原本的命运线之中潦倒落魄、一无所有的反派,此时仍是意气风发的样子。
白荆大步走到苏赢所在的角落,脸上满满都是“计划通”的喜悦:“没等久吧?之前电话里说不清楚,事情是这样子的……”
接下来,他详细说了一通自己是如何收买薛大山的朋友如何鼓动薛大山的,又说:“我估计你这些天给薛露施加的压力,也是让他突然动身来a市的重要原因。”
“我正准备找人继续跟进,之前有人传来消息,薛大山今天上午去过医院,肯定是去找薛露商量该怎么办的!虽然薛露已经知道你在查当年的事,现在有了警惕,再想调查就更难了,但薛大山的心理素质比她差得多,被人随便一鼓动就心慌了,说不定可以从薛大山入手进行调查——”
苏赢一直没有开口,这时突然插话道:“万一最后什么也查不出来呢?”
白荆一愣:“什么?”
“我说,有没有可能,最后什么都查不出来,那么你准备怎么办呢,舅舅?”
他托着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白荆。最后两个字尾音上扬,有几分莫名的意味。
“万一查不出来……”白荆陷入了沉思。
在这条命运线上,他看到的并非楚家一家人相亲相爱的假象,而是狠心的父亲,恶毒的继母,不要脸的弟弟,被一家人欺负的外甥——他打从心底怀疑这些人的人品。即便查不出什么证据,也不可能像原本命运线那样就此相信薛露等人的清白。
更何况,这些天苏赢在楚家的所作所为白荆也有所了解,他自认薛露若是不心虚,根本不必隐忍,大可以直接不理会苏赢,自己暂时搬出别墅或者让苏赢搬出去。
正因为薛露心虚,才会再三忍让,还想从苏赢的口风中探出那个在背后告状的人。
相认以来这短短的时间里,白荆已经充分领会了这位外甥的聪明才智,哪怕对方的行事风格有时过于离谱。但他并不觉得对方会突然问他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这个问题,很有可能就是当下的事实。
或许外甥已经从其他渠道查明了真相。
——当年的事情,并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既然如此,你觉得该怎么做?”
白荆不由将求助的视线投向苏赢——既然会提出这个问题,对方多半有了答案吧?
他的口风已经默认苏赢的疑问就是事实。
“我啊,我会拿到新的罪证哦。”
苏赢喝了一口咖啡,笑眯眯地回答他。
“新的罪证?”白荆惊讶地缓缓张开嘴。
苏赢肯定点头:“是啊,新的罪证。”
当年的车祸究竟有没有隐情根本不重要。无论薛露等人清白与否,苏赢都不在意。
从他开启新的“隐藏剧情”,决心放弃已经玩腻了的“家人游戏”,进入全新的“侦探游戏”大冒险开始,薛露等人的命运就注定了。
一个侦探游戏,除了侦探之外,怎么能没有凶手呢?没有凶手,就帮助凶手诞生嘛。
“没有罪行,就让他们犯下新的罪行。”他缓缓搅动着手中咖啡,深色的咖啡荡漾中,倒映出一双充满愉悦的眼睛,“找不出过去的罪证,就让他们不得不制造新的罪证,这样不就好了吗?”
他抬起头,冲对面的人眨了眨一只眼睛,显得有几分俏皮:“当然,一切都看他们自愿。我可不会强迫别人去犯罪哦。”
——那样的话,就不是侦探游戏,而是犯罪导师游戏了。想想居然有点好奇呢。
白荆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钓鱼?这才是你打草惊蛇的目的吗?”
虽然苏赢的说法令他有些不适,但他还是迅速对其完成了符合自己理解的翻译,他忍不住发出惊叹:“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打着让凶手惊慌失措自露马脚的主意?故意让他们以为你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正在逐步接近真相,为了避免真相暴露,他们就不得不行动起来,犯下新的罪行!”
越想越觉得有理,白荆连连称赞道:“果然还是你有办法,我之前的思路太墨守成规了!钓鱼好,一次钓不上钩还可以继续,你今天回去就可以假装获得了更多的证据,进一步刺激薛露,每天来几下,力度越重越好,迟早能让她上钩!”
被他一顿夸赞,苏赢不由弯起眉眼,他的笑容看起来居然有一些淡淡的羞赧,仿佛是一个受到了家长表扬的小学生:
“虽然这样说好像也没错啦,不过一开始我倒没有别的想法,主要是很有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