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背后冒了一层冷汗,侧头向后看了一眼,门上的鬼神图案宛如地狱修罗,那扇门仿佛就是地狱的入口。
门外守着的都是穿着飞鱼袍的侍卫,这些侍卫全部听从谢景庭的差遣,又称皇帝耳目,上监六部,下督举国。
长长的走廊只点了一盏灯,侍卫走起来没有声音,两边只回荡着兰泽的脚步声。
兰泽跟在侍卫身后,他想要开口问现在要去哪里,走的是后院的方向。
绕过假山和槐林,这条小路比较黑,落下的泉水冷冷如冰冷月泉。
远远地,兰泽看见了远处黑暗边缘交织的飞鱼锦绣纹。
他没忍住多看了两眼,视线范围里看到了假山后面跪着的人,锋利的刀刃迎着月光向下落,血悄然无声地溅在了石壁上。
跪在地上的人脑袋骨碌碌地落地,血迹融在青石地板上,与夜色相衬,锦衣卫宛如持刀的恶鬼。
兰泽眼睁睁地看着脑袋滚落下来,那一双眼珠仿佛正对着他,他险些惊叫出声,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因为他发出来细微的动静,前面的侍卫扭头看了他一眼。
他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掌心冒出来一层冷汗,连忙收回了视线。
原先嗓子坏了,现在好转,若是他当真叫出声,他窥见了锦衣卫处置人,会不会下一个死的便是他。
兰泽不敢多想,他害怕,没忍住离侍卫近了些,亦步亦趋地跟在侍卫身后。
“你现在……要带我去哪里?”兰泽还是没忍住出声,一直用视线留意着身后的那些锦衣卫,发现那些侍卫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像是生活在暗中的魅影一样。
侍卫回答他:“去后院,你暂时待在这里,听候督主的吩咐。”
回答他的问题时,已经到了地方。
这里是后院,建了许多两层的朱楼,外面有侍卫看守着,还有一些下人。
侍卫:“东西晚些会有人送过来,后院不能随意出去,你若是有事,可以向执勤的侍卫通禀。”
说着,侍卫视线在他脸上略微停顿,随即收回了视线。
兰泽被人领进后院,他去的不是朱楼,而是下人住的地方。
路过的下人看到他,都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有些人眼中有惊诧,有些眼神略有些意外。
兰泽摸着自己的脸,他比一般的下人好一些,拥有一间单独的院子。
若是真正的徐春池,怕是会大吵大闹,大少爷不会愿意和下人待在一起。
兰泽不是真正的大少爷,他如今冒名顶替,原先他便生活在狭窄阴暗的巷子里,如今能够适应的很好。
房间里有铜镜,他自然注意到了那些侍卫、士兵,还有下人的目光。
他通过铜镜细细地打量起来,这张脸他看了十七年,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前几日是他第一次见到谢景庭,他盯着镜中的自己,自己略微睁大了眼,这般显的有些蠢,于是他紧接着略微眯起眼。
这般眼睛显得略微狭长一点,再往上挑一些,显出几分冷淡,这般……这般。
兰泽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知是不是错觉,这般当真有几分像谢景庭。
怪不得路过的下人那般看他,是了,他自己看不见自己的脸,若是他和谢景庭站在一起,兴许对比更加明显。
他这张脸与谢景庭有几分相似。
兰泽明白了这一点,顿时有点紧张起来,若他是谢景庭,不会喜欢和自己长得像的人。
谢景庭方才饶他一命,是因为他自夸聪颖过人。实际上他只读过三字经文,不会吟诗作赋、比旁人还要粗笨,缝布鞋都缝不好,除了会捡些药材之外,身上毫无可取之处。
入督主府的第一天,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闭眼眼前都是谢景庭。
谢景庭身后的锦衣卫手持弯刀,一道白光落下来,他的脑袋和脖子分家。
兰泽担心受怕到半夜,最后摸到了冰凉凉的银锁,他心里安定下来……不论如何,他都要活下去。
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连三天,他都待在后院里,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没有侍卫过来抓他、谢景庭没有命人传唤他,他只用待在后院里做一些下人的活,除了几个下人过问过他之外,没有人搭理他。
兰泽略微放下了心,他这两日打听了情况。这座后院是谢景庭特意建的,专门放送来的女子和娈–童。
大多谢景庭都会送回去,有些不愿意走的会留下来,比如住在朱楼里的张元春。
张元春是张学士的庶子,当年在国子监里和谢景庭同一期,据说是自愿来督主府上,一直待在后院,有空便向谢景庭送殷勤。
此外,还有一些貌美如花的美人,兰泽没怎么和女子接触过,看到漂亮的女子便忍不住脸红。
可惜这些美人都生在后院里,空有美貌无处施展。
后院里的人没有允许不可以踏出后院半步,包括兰泽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