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大半个人被罩住,他略有些不好意思,谢景庭带着他写出来了正确的写法。
“笔画不可从下往上,要从上往下,从左到右。”
朱笔在他手中不再是顿笔,墨汁在纸上变得流畅,纸上出现了一个铁画银钩的察字。
“这个字的上半部分是古时的了望台,下半部分是楼层,右边一笔略微凸出。”
这些都是小孩子都懂得的,谢景庭注意到兰泽并不知晓,便一并说了。
兰泽“哦”一声,他鼻尖前萦绕着雪枝香,由谢景庭带着把剩余的字全部都写完。
谢景庭极其有耐心,每一个字写过一遍之后,兰泽大致知晓是如何写的,把字形模糊地记了一遍。
纸张上多了两排字,因为是谢景庭带着他写的,下面的字与上面的形似,他揣着纸上反复看了好一会。
谢景庭:“回去之后多写几遍,若是忘记了,可以问侍卫。”
兰泽闻言忍不住看向谢景庭,谢景庭已经和他拉开了距离,他问道:“督主的意思是,奴才日后不必过来了吗?”
谢景庭被他质问并没有生气,温声道:“这边离你住的地方很远,你每日过来,很费时间,若是到了门禁,兴许还会受罚。”
若不是为了让谢景庭带他离开宫中,他才不会日日过来。他直接说出来,恐会遭厌烦。
兰泽这般想着,他回复谢景庭道:“督主,奴才不觉得麻烦。”
“外面的两只雀经常会过来趴屋檐,奴才很喜欢看它们。”兰泽随意扯了个理由。
宫中是个吃人的地方,虽说他也很害怕谢景庭,但是现在只有凭借谢景庭才能出宫。他想出宫过安稳的日子,不想日日挨打受气。
兰泽打量着谢景庭的脸色,他看不出来,只好收回视线,找话题道:“督主可听闻过雀迁福泽的故事。原先娘亲讲,若是鸟雀日日驻房檐,是福兆。”
“前朝景国,七皇子图谋篡位,太子梁上日日有雀鸣之,凡世称之为福兆,后来七皇子便没有篡位成功。”兰泽确有此事的讲。
这话不知道触动了谢景庭哪根弦,谢景庭略微停顿,然后才对他道:“兰泽,你娘亲所言并不符史实。景帝梁上雀为念氏所养,并非野雀。”
兰泽哪里知道那么多,他脸红起来,小声说:“娘亲说会带来好运。”
谢景庭看他一眼,并没有应答,不是赞同也没有反驳。
离门禁还有一段时间,兰泽应该回去了,他磨磨唧唧地不大想离开,想了想,把姬嫦前几日问他的事情告诉了谢景庭。
“督主,那日在狩猎场,皇上问我督主去了哪里,还问督主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姬嫦问过他,但是没有问过谢景庭,他担心若是问谢景庭时谢景庭和他说的不一样,到时候姬嫦会罚他。
“此事督主可不可以不要告诉皇上,若是皇上知晓了,奴才兴许又要受罚。”
兰泽嗓音有些低,偷偷观察着谢景庭的神色。
谢景庭目光在他脸上略微停顿,然后才道:“此事我不会告诉皇上。”
“回去路上当心一些。”
兰泽出了陈谏司,这么晚了,最后他也没提让谢景庭带他回去的事。
他回去路上隐隐觉得似乎有人跟着他,他扭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看到,似乎是错觉。
路上兰泽把剩余的半块糖水饼吃完了,捧着自己的文章和纸张回到了小院。
春池宴这一日,兰泽跟着下人们一起,下人们都发了新衣裳,姬嫦也赏了他一身新衣裳,衣裳是红色,他穿着脸颊红彤彤的,像一只圆滚滚的翠果。
姬嫦一眼就从下人里看到了兰泽,兰泽容貌生的好,一双清澈的眼睁着,双手揣着在下人堆里吃点心,年画娃娃跑出来了。
“让兰泽过来。”姬嫦吩咐。
兰泽刚拿起来点心,点心还没有填进嘴巴里,然后被侍卫叫走,他略有些不高兴,只好把点心放回去。
“见过皇上。”
春池宴是宫宴,姬嫦请的人照样不多,除了丞相之外,便是六部以及东厂。
姬嫦让他在旁边的位置坐下来,对他道:“朕听闻,你日日去如雪那里献殷勤。”
兰泽没有日日过去,他又不经常见到谢景庭,他回复道:“奴才不会文章,便去问了督主大人。”
“日后不准再过去。”姬嫦轻飘飘地下了命令。
哪怕他不觉得谢景庭能看上兰泽这种货色,他也不想兰泽天天往谢景庭身边凑。
原先兰泽因为参加宫宴还有些开心,又有些担心姬嫦晚上会喝酒,这一会姬嫦下了命令,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了。
他又不能问姬嫦为什么,表情变得闷闷的,若是他见不到谢景庭,意味着他只能在宫中待着,可能哪天就会被姬嫦打死。
兰泽的表情变化的太明显,姬嫦视线变得阴沉,没有管身旁的百官,他直接便捏住了兰泽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