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永明帝冷笑一声,冲张槐林使了个眼色,“那国公不妨再看看这个人,看是否觉得有些眼熟。”
唐运亲自压着人进来,一脚踹在对方膝窝,还十分贴心的将脸掰过来对着这位国公爷。
顺国公霎时变了脸色。
盖因此人乃是他府中家仆,身上有些功夫,这才被他带在身边。
眼下永明帝的态度,足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他几乎在瞬间做出了抉择。
“陛下容禀,此人的确是臣府中下人,可他昨日便已被温淑仪借走。娘娘说行宫不比京中,宁王近日行动不便,身边正缺人手,臣也不曾多想,莫非是这蠢奴不懂规矩,做了什么冲撞陛下的事?”
“温淑仪?好,好得很!”
永明帝记性还没那么差,不至于忘了她是因何从贵妃被贬为淑仪的。
如今事情了结才过半年,这个女人竟故技重施,妄图再度取人性命。
心肠何其歹毒!
“唐运!”
“臣在。”
“诏狱里那个,要是还没死,一并审了来回朕。”
“是。”
顺国公内心的不安不断放大,仔细回忆着自己话中有无错漏之处。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正是自己急着将过错推出去,才坐实了温氏的罪名。
因着他的这番话,被抓的蒙面人也不再苦苦挣扎,顺着他主子的话将罪责一股脑推到了爱子心切的温氏头上。
在他的供述中,温氏不知从哪里听来宁王落马是被七皇子所害的话,并对此深信不疑,当日便找到了兄长顺国公。
接着又打听到贺兰奚准备去凌烟湖钓鱼,便派他暗中跟着,伺机下手。
可惜运气不好,不仅未能得手,还被抓了个正着。
“那位七皇子也真有意思,早早便发现我了,却将我当成了安王的人,说了些有的没的,一点没有防备。”
果真如此吗?
唐运和各色犯人打了十几年的交道,凭直觉就能判断这句话的真实性,但他却对贺兰奚全无防备这件事有些怀疑。
这位小殿下可是能独自对仇人下狠手的人。
不过这些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测,自然也不会写到供状上。
即便是真的,依着谢沂的意思,大抵也会让他瞒下来。
蒙面人对行凶暗害皇子的事供认不讳,当晚,唐运便将这份供状呈到了永明帝的案前。
这件事的审问和处置,贺兰奚从头到尾置身事外,喝着陈院判开的安神药,将莫要劳神的医嘱抛到九霄云外,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只有仍未清醒的谢大人。
方元不是个聪明人,但他家殿下的所思所想却总能猜中个五六分。
倘若一直这样干坐着,恐怕这一晚上也别想睡好了。
“殿下要实在担心,不如就去瞧一眼。”
贺兰奚扭头看他,抿了抿唇:“……去掌灯。”
方元陪他走到谢沂的营帐外便知趣地没再跟进去。
他提着灯笼守在外头,夜色中传来蝉鸣蛙叫时,忽然生出一种送家中小姐来与情郎相会的荒谬之感。
至于谢大人的护卫……
大人亲口说过,待七殿下如待他一般。
故而一个个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
帐中未点灯,贺兰奚是摸黑进去的,也因此不小心撞到了东西,发出一串难以忽略的声响。
外头的护卫:听不见听不见……
为了谢大人物品的整洁还有自己的小命,贺兰奚到底还是找了根蜡烛点上,如此才顺利走到了床头。
烛光映照下,谢沂面容平和,紧闭双眼,几乎与睡着无异。
贺兰奚的不安,来自于今日陈院判的那番话。
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谢沂跳进水里救他的代价会这么大。
即便如此,谢沂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他一次又一次做着亏本的买卖,好得让贺兰奚不知该如何偿还。
“这也太狡猾了。”贺兰奚不满抱怨,说着伸出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
岂料下一瞬,他的手猛地被抓住了。
贺兰奚骇然,微微挣扎却没能挣脱。
床榻上的人不知是何时醒的,目光如炬,牢牢扣住他的手腕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更深露重,殿下来此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