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姜令宜出面,亲自遣人去太医院请了院判来,这才保住了贺兰笙一条命。
“今日请你来,并非全是为了叙旧,你……”贺兰笙满脸纠结,踌躇再三,“琼林宴那日,你在湖心的水榭里可曾见过什么人?”
贺兰奚愣了愣,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是你?”
他细细回忆了一番那晚自己同谢沂的种种举止,一时无言。
难怪贺兰笙会是这副神情。
“虽……虽说谢大人与你有救命之恩,可他、他……”贺兰笙憋红了脸,一连说了好几个他,最后一咬牙,破罐破摔道,“朝中谁人不知谢大人是父皇最趁手的刀,他是首辅,是权臣,不管你想做什么,也不该和他不清不楚地搅在一起!”
……
一室寂静。
贺兰奚憋了半晌,没忍住笑出了声。
“连六哥哥都以为我和先生之间的关系不简单,看来流言传播甚广,信以为真的也不在少数。”
贺兰笙原是不信的,可经过那一晚,心中便信了七八分,如今听他这样说,不禁又有些动摇。
他心神恍惚,竟不曾发现贺兰奚对他称呼的变化。
“那……那你们究竟……”
“互相利用罢了。”贺兰奚信誓旦旦。
贺兰笙往嘴里塞了一块羊肉,也不知信了几分。
何况这个答案并不比前者令人安心多少。
“谢沂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你这些年……消息闭塞,不晓得他的手段,你若想利用他做些什么,万望小心为上。”贺兰笙言尽于此,多的就不便再说了。
贺兰奚低头夹了一筷子菜,到底没对他说出自己的打算。
他想为姜家平反,永远绕不开永明帝这一关,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权利握在自己手里。
倘若他死后在混沌中所见一切记载为真,用不了多久,谢沂就会同永明帝离心。
他需要谢沂,更需要他手中能够左右帝王的权利。
贺兰奚没有久留,回去时天还未完全黑透,刚换了身衣裳华彰殿便派了人急匆匆地来请他过去。
“我自个儿去就成,你留下看着点他们做事。”贺兰奚对此早有所料,不慌不忙嘱咐了方元两句这才离开。
华彰殿中只有永明帝和白日里在北镇抚司才与他分别的谢沂,永明帝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反倒是谢沂,泰然自若地坐在一旁喝着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老狐狸,就知道他要来告状。
贺兰奚暗自腹诽。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被人告状的日子,熟练地开口问道:“不知父皇找儿臣过来所为何事?”
永明帝头突突地疼:“好好的你跑诏狱去做甚?那是你该去的地方吗?”
“父皇既然都知道还问什么。”贺兰奚瞥了谢沂一眼,懒得狡辩,脸上就差写着要罚便罚几个大字了。
如今的永明帝心虚之下愧疚之情也最盛,他可以因贺兰奚当街冲撞兄长罚他抄书,却不能因他见了一面想杀害自己的凶手而降罪,即便贺兰奚真的把人杀死,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贺兰奚借着重生的机会知道了害他的人是谁,自然也知道他这位薄情的父皇此时断不会为了他大动干戈,但只要他有一点愧疚之心就足够了。
“这件事,朕知道你受了委屈,可皇家阴私不好放在明面上被人说三道四,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能体谅父皇的难处才是。”永明帝放软了态度。
对着那张酷似姜令宜的脸,他实在不忍苛责。
贺兰奚心中冷笑,嘴上却道:“儿臣明白。”
永明帝顿时松了口气,保证道:“此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谢父皇。”贺兰奚道了谢,一时间父慈子孝,场面其乐融融。
“你私自去北镇抚司还有刺伤犯人的事就此作罢,但缠着谢大人与你行方便的事决不许再有。”前者不过小事,后者却隐隐触碰到了永明帝的底线,他微微眯起双眼,看向了他一手提拔上来的首辅大臣,“谢云归。”
“臣在。”谢沂起身恭恭敬敬行礼,从头到脚挑不出一丝错处。
永明帝看了看乖巧站在一旁的幺子,十分没有说服力地警告:“不许再惯着他。”
贺兰奚一脸无辜,摸了摸鼻子,心道这事你说了可不算。
心有灵犀一般,谢沂颇为苦恼地笑了笑:“臣尽量。”
贺兰奚扭头撞上他含笑的双眸,闹脾气似的别过脸去。
姓谢的说了也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