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他的身份,早晚会有那么一天,放在眼皮底下,至少能看得见。”不至于等见到尸身,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敢动手谋害皇子的人,也不过两个眼睛一张嘴,是个平平无奇放在人堆里挑不出特别之处的家伙。
此人应当吃了不少苦头,又是逃亡,又是受刑,旧伤添新伤,现下被绑在十字木桩上,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像死了一样。
“还认得我吗?”贺兰奚知道他听得见。
——案子没结,唐运不会让人死的。
那人呛咳几声,死气沉沉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不过是拿钱办事而已。”
“我知道。”贺兰奚异常平静,“不过,我既然没死,你也就活不成了,那个人也一样。”
迟早的事。
这话听起来,好像他已经知道了幕后之人是谁。
不,这不可能。
否则他来见自己是为了什么?
“你不会以为我是来替锦衣卫审案子的吧?”贺兰奚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幕后主使者是何人他当然知晓,可那是用自己一条命换来的。
贺兰奚说这话时,拔下了头上毫不起眼的簪子,用身体遮挡视线,上前一步,将尖锐如针的那一端抵在了凶手的喉咙上。
只听少年一派天真地笑着问道:“你说,把这个刺进你的脖子,血多久才会流干净?”
这个敢为钱卖命的杀人凶手瞬间从脚底窜起一股寒意,僵着身子连发抖也不敢,只怕一不小心,就见了血。
在牢里受刑时,他无数次想求个痛快,可死到临头,到底还是怕了。
贺兰奚眼里早就没了温度,嘴角的弧度却不曾改变:“应该比溺死痛快多了。”
说罢,目光一凛,举起手中的簪子,发狠刺了下去。
那人立刻大叫起来,直呼救命。
他知道,在全盘交代之前,自己的命还有价值。
唐运几乎是飞奔过来的,迅速将人解开放到地上,还好,没伤及命脉,扎在了肩膀上。
他松了口气,抬头看见小殿下染了一手刺目的红。
贺兰奚两辈子第一回 干这种事,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回神,谢沂正站在他面前,取出一块白巾,慢里斯条地替他擦手。
他张了好几次嘴才成功发出声音,勉强扯了扯嘴角:“……真是没用。”
也不知在说谁。
“殿下下次想做什么,说一声便是,别脏了自己的手。”谢沂扔了帕子,做了个略有些逾矩的举动。
他将贺兰奚拢进怀里,在他背上安抚地拍了拍。
贺兰奚一怔,明知不该太过依赖对方,却还是忍不住靠了过去,抱着他,就像在水里抱着一根救命的浮木。
他们把烂摊子丢给了唐运,到外面透了口气,贺兰奚自知理亏,主动认错:“又给先生添麻烦了。”
折腾半天,人没死,又继续半死不活地熬着,最后累死累活忙上忙下的,只有唐运一人。
贺兰奚心道也好,不能死得太痛快。
“难为殿下还记得来之前答应过什么。”谢沂说着,忍不住笑了一下,自我安慰:“罢了,也不是第一次了。”
贺兰奚难得泛起一丝羞愧之心。
虽然只是一时的。
“只是——”
谢沂话锋一转,贺兰奚顿时紧张起来。
“若再有下次……”
“不会有下次了!”贺兰奚抢白道。
谢沂审视他片刻:“最好是这样。”
谢沂没有怪罪,贺兰奚反而不安,频频偷看他的脸色:“先生……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他费心来见凶手一面,却什么也不问,只泄愤般刺了对方一下,细细想来,实在可疑。
贺兰奚心中早已斟酌好了说辞,无非是一时冲动云云,谁知谢沂不置一词,抬头望了望天色:“时候不早了,殿下,臣送你回去。”
“不必麻烦先生。”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麻烦的代名词,难为谢沂不嫌弃,“方元会来接我。”
“也好。”
出了北镇抚司的大门,方元的马车早已在角落里等候多时,贺兰奚上了车,临走时又忽然回过头来:“谢云归。”
谢沂好脾气道:“何事?”
他有许多问题想问,可话到嘴边,倒不知该如何开口了,最后只得笑了笑,说:“无事,只是想叫叫你罢了。”
二人的马车朝两个不同的方向分别驶去,可本该去往皇城的那驾车,途中却拐了个弯,去了京中最繁华的西市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唐大人
输入法:汤达人
打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