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着时日,信应当已是送到了军营,若要回信,也需再过几日。”
晏明月闻言点了点头,视线再次落回书卷上,乌黑的瞳眸映照着卷上的字,目光专注,眸光逐渐变得柔软。
贺凛收到来信是入了军营的第五日,当信使称书信是自北渊王府寄来时,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剑眉微蹙,湛冷的瞳眸里诧异之色一闪而过,而后眉宇间又被冰霜所笼罩,盯着信使手中的信件许久,才微动了唇角,沉声道:“呈上来。”
北渊王府中,后院唯有晏明月一位主母,自不可能会有其他人与他通信,但此信自王府而来,便是说,晏明月寄了一封信给他。
信使恭敬将信件呈上桌案,贺凛抬手之际,屋内士兵皆哑然对视一眼,纷纷退了出去。
信封上一行娟秀的小字,王爷亲启。
贺凛眉心微微一跳,盯着这行字,眸光深幽。
她虽性子带着令人气到心绞痛的蛮横,但却写得一手温顺乖巧的字,若非只识其字,甚至会以为家中是位会软着嗓子唤他一声王爷的娇妻,信中会是缠绵娇柔的思念,或是温软绵密的情话。
可晏明月不会。
思及前几日他将前往城外别苑路上的晏明月逮住时的心情,那几乎要冲破理智涌上心头的怒火与妒忌就要再次席卷他的心绪。
她抵死不认,更字字如刀。
这桩婚事并非她愿,他当初便知,可形势使然,他也没法坦然将她拱手托让于他人,自私的占有欲让他不顾她的抗拒,强行将人拢到了身边。
可到头来,自己却被困于这无法冲破的气恼中,压得心头沉重又痛苦。
眼前闪过晏明月亭亭玉立的娇容,心下的阴郁又顿时化作一股无名的烦躁,扰得心绪纷乱,最终徒留眼前实打实出现的信件。
修长的指尖撵开信封,贺凛敛目看去,仅有短短一行字。
有事与王爷相说,望归。
顿时,贺凛周身寒意更甚,锐利的眼眸几乎要将这字给盯出个窟窿来。
而后又猛的闭上眼,仿若自己刚才什么也未曾瞧见。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信件一角用力到指腹发白,再睁眼时,眸子里幽暗得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冰潭。
她能有何事与他相说,说来说去无非是那么件事。
因着此事与他大吵一架,他前脚刚走,她后脚便来信要他归去,若是不知晓的,莫不是以为娇妻粘人,念着他归。
可晏明月,她想和离,想摆脱他,想彻底离开他身边。
贺凛自幼冷静自持,天大的事他也能不动声色掩于冰冷的外表之下,唯有晏明月。
轻而易举就能将他的冷静击得溃不成军!
“来人!整顿精兵一队,即刻出发,西山操练!”
此时已过亥时,夜色浓郁,繁星四起。
守在门外的士兵听闻屋内厉声,顿时身子猛然一颤,以为自个儿是听错了。
即、即刻出发?!
正慌乱无措之际,屋外有高声渐近:“王爷!不好了,府上传来消息,王妃、王妃她在府中病倒了!”
屋内身形骤然一僵,贺凛一双剑眉顿时拧紧,指腹用力握紧,起身怒道:“怎么回事?”
一路奔来的侍卫风尘仆仆,顾不上喘口气,跪在贺凛跟前急道:“王妃昨夜用过晚膳后突然晕倒,而后高烧不退,小的这便快马加鞭赶来向王爷禀报。”
贺凛闻言,身子下意识就要有动作,随即却又极力压制下来,顿在原地。
刚有信件寄来,而后便又病倒,究竟是真病还是在刻意为之,想借此强逼他回去。
贺凛眸色越发深谙,薄唇紧抿着一条线,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下颌线紧绷得厉害。
跪在地上的侍卫也不知自己这是触了王爷哪片逆鳞,几乎要将头埋进了地下。
屋内沉寂许久,贺凛终是开了口,隐忍着满腹情绪,沉声道:“操练取消,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