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老师已经把虞得得抱进去,跨过门的那瞬间,他好像才反应过来,扯着嗓门大哭说:“妈妈!爸爸!妈妈!”闻欣脚比脑子先动,眼眶一下子都红了,还只能忍着说:“你乖啊宝贝。”这和乖不乖没多大关系,几乎是每个小朋友的本能。虞得得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两只手朝着父母的方向扑腾,还是被老师带到教室里。拐过个弯,孩子的身影就看不见,嚎啕声还跟清晰。虞万支趴在栏杆上,从缝隙里看着说:“扛过去就好。”他说得很好,两只手攥着栏杆,不知道的以为要生生掰断。闻欣既舍不得,又没有多少继续看的勇气,忽然后悔说:“应该晚点送过来的。”哪怕再大个半岁。虞万支还是那句话,深吸口气说:“扛过去就好。”于他们一家三口都是。甚至小朋友好得更快,说不准一会就开始玩。闻欣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只是神情有些恍惚,从怀胎十月开始回忆,忽然看手表说:“才八点半。”他们是准时八点送过来的,光依依不舍就半小时,剩下的那点时间显得漫长。虞万支没有工作的念头,想想说:“那等吗?”不等,也无事可做。闻欣的三魂七魄都被儿子带走,那些设想中的美好和喜悦并没有出现,望着天说:“等。”可真这么站着也不现实,他们找了个不远处的石凳,本来是大爷们下棋的地方,赶上倒春寒,愣是连个人影都没有。三月的天,风好像是钻进人的骨头里,往上一坐更是不得了。闻欣忽然关心道:“得得不知道冷不冷。”小崽子火气旺,哭或者玩的时候都只要穿两件,更何况这种天气托儿所只有室内活动。虞万支只摸摸她的掌心说:“不会的。”又脱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道:“我看你挺冷的。”闻欣今天是刻意打扮过,温度上有所欠缺,这会搓着手说:“还是别搁这吹风了。”谁都不爱出门的天气,他们俩显得有点傻。坐在这儿,可以听到托儿所在放歌,虞万支幻想儿子也随着音律蹦蹦跳跳,整个人好过许多。他道:“给得得买点好吃的,待会哄哄他。”就那模样,去接的时候一准也是气鼓鼓的。闻欣觉得很有道理,实诚道:“我吃完也心情好。”她现在很想喝一碗辣汤。虞万支心想她有时候偏说爱吃只是得得的孩童天性的实在太犟嘴,mǔ_zǐ 俩分明是一模一样。但小姑娘嘛,总会有点不好意思承认。男人胸怀宽广一点,他不再揭穿,只说:“不知道炸鸡腿开没有。”他还没这么早来买过呢。闻欣好像闻到撒孜然的味道,咽口水说:“走走走。”这会再宝贝的儿子,都比不上记忆中的美味。虞万支是哭笑不得,故意拉她说:“还是等得得放学一起去,他还能吃口热的。”儿子被摆在天平的一端,闻欣抿抿嘴,终究是母性的力量占上风,不带一丝勉强说:“那还是等他。”小崽子现在可计较了,上哪都得带着他才行。跑两趟而已,多大点事啊。虞万支的好听话是脱口而出道:“你先吃最要紧。”闻欣也就是需要个阶梯,坦然接下说:“行,咱们去探探风。”去过好几次了,跟老板都混个脸熟,那风从哪边刮的是一清二楚,但虞万支还是往下接说:“走过去吧。”夫妻俩晃悠悠在马路上,其实都从虞得得上学这件事里得到一丝闲适。但于孩子本人,就不那么美妙。小红花托儿所因为收费贵,小朋友并不多,但赶上春季开学的日子,鬼哭狼嚎仍旧是满满一教室。对有经验的老师来说,这种场面是司空见惯,很快把几个上学期来过的哄得转移注意力。剩下几个就是疑难杂症,需要一一攻克。平心而论,跟别人家的相比,虞得得其实是很乖巧的孩子,但架不住他才两周岁,很有哭破天的朝气。不过他也不傻,半天不见熟悉的身影,有些兴致缺缺地往地上一躺,居然从背影透出生无可恋四个字。才多大点,一位老师哄着说:“琛琛,我们去滑滑梯好不好?”虞得得不知道“琛琛”是谁,连反应都不给一个,就是手上还抓着个小汽车,无意识地摆弄着。一直到吃点心的时间,他才顺着包子的味道爬起来,老老实实地坐在小板凳上。包子吃完,他好像稍微抛却一点烦恼,愿意排队到教室里动一动,不过前前后后没做什么事,已经是中午十一点。托儿所本来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但要是加钱的话可以到更晚甚至过夜。不过刚入学头一周,基本都是半天班的适应期。才十点半,闻欣就眼巴巴地盼着。她混在家长堆里,只觉得手上炸鸡腿的温度在渐渐褪去,开玩笑说:“要不吃了?”虞万支只当她又等饿了,说:“好,等下再去买。”闻欣都开始打饱嗝,心想要是再抢儿子这点吃的,她哪好意思说自己是孩子妈。她赶忙说:“你别污蔑我。”合着什么话都叫她说了,虞万支扯她的脸,余光里看到儿子排着队从楼梯下来,惊喜道:“来了来了。”虞得得初初被秩序规范,对周围的一切都很茫然,然而小小的人儿在这种情况下,其实多是出于对无法反抗的力量的恐惧。他不敢像在父母跟前那样撒娇得厉害,背着自己的小包左顾右盼。闻欣真是一颗心碎成百八十瓣,喊道:“得得。”此起彼伏,不止她一个家长开口。这下子小朋友们哭得都不客气,跟早上来时差不多。虞万支脑壳嗡嗡响,分出心神想,还是自家的哭得最有力。然而此刻不是寻思这些杂七杂八念头的时候,他赶快半蹲下来说:“爸爸抱啊。”虞得得跟炮弹似的砸在爸爸怀里,得到的全是嘘寒问暖。他都有点晕头转向,咬着棒棒糖琢磨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居然嘻嘻笑出声。闻欣懵懵的,问道:“老师,虞琛早上表现得怎么样?”说真的,虽说是自己千辛万苦起出来的名字,但虞万支听着都陌生,低头看一眼怀里的虞琛,有一种“原来是你”的恍然。他尚且如此,更别指望虞得得对自己的大名有什么反应,只顾着津津有味地吃东西。老师好笑说:“他点心吃两个包子就不哭了。”大概为让家长心里有数,绘声绘色描述他前后的转变。闻欣尴尬地把手上东西藏身后道:“他是比较爱吃。”对托儿所来说,甭管是用什么,能哄得住的孩子都是最好带的。老师道:“那明天让他早饭少吃点,来我就给他面包吃。”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虞万支现在对孩子的饮食管得不那么严,只叮嘱说:“那麻烦老师让他多喝点水。”不叫就不知道渴。老师一一应下来,双方友好交流后,一家三口这才回家。正午的大太阳下,虞得得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小嘴吃得流油,那点不快乐的记忆烟消云散,只模模糊糊想,明天有面包吃。但要在哪吃呢?他已经忘记了。作者有话说:对闽南人来说,形势如何太重要了。不好意思迟了点,晚安。第119章 适应明天见托儿所第二天, 虞得得吃到甜甜的红豆包。他被流出来的馅料糊了嘴,连衣服都遭殃。因为父母的照顾很精细,他是一点不舒服都难以忍受, 哼哼唧唧地说“要洗手手”。得亏小红花的孩子少,他能得到的关心比较多,很快被老师拎到水龙头前,用自己的小毛巾擦了擦。他的毛巾上绣着小小的名字, 是他妈一针一线弄的。当时闻欣本来打算用缝纫机, 转念觉得动手才更有意义。可惜这份沉甸甸的爱,虞得得不知情, 他仍旧像被丢入狼群的小狗, 伸出小爪子试探着新环境。但吃喝玩乐的,他还是挺开心的,就是等见到父母, 连忙调整状态开始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