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得得现在还是一天睡好几次,早上都是天蒙蒙亮就起来闹,三口人的作息都按照他的来,因此哪怕他们已经做好些事情,这会也才七点。闻欣道:“还有时间,你慢慢来。”虞万支想着早点去玩的好,手脚麻利地干完活,背上包说:“好了。”闻欣穿好鞋说:“现在还不玩,儿子先归我。”虞万支也不争,两个人锁好门下楼,刚好搭上往最近的地铁站的公交。车一晃一晃的,闻欣看向窗外说:“明年咱们在家门口也能坐地铁。”已经修好一阵,据说明年能通车。虞万支心想这也说不定,毕竟去年还说的是今年底。不过他还是道:“到时候进城就方便很多。”闻欣就盼着这一天,毕竟她着实是晕公交,尤其是司机们都像是特别赶时间,踩刹车都是一顿一顿的,恨不得把所有人颠吐。她就是这几年才习惯些,但能不坐肯定是不坐的好,捂着胸口说:“得得,你咋不晕?”虞得得乖乖巧巧地坐在妈妈的膝盖上,听见叫自己的名字给出点反应回过头,两颊的肉也一动一动的,别提多可爱。说实话,他这阵子还算是抽条了,起码脖子已经长出来。闻欣捏捏他的下巴说:“也没见怎么长个,瘦得倒挺厉害。”才十个月,再怎么长还是那几十公分高。虞万支知道她发愁什么,说:“得得的体格像我。”闻欣长得不高,只要听人家讲“娘矮矮一窝”就叹气。她道:“最好是像你。”到底是男孩子,长得粗犷些也没什么。反正闻欣就盼着儿子高大威猛,就是现在看着他小爪子上的肉窝窝说:“你还挺有福气的。”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长大的人,对胖的认知就是幸运,毕竟这意味着生活好。虞万支好笑道:“昨天鸡蛋羹剩一口,你也发愁。”做妈的就是这样,什么都有操心的道理。闻欣理直气壮道:“他平常吃完一个都不够的,你还偷量体温了!”虞万支倒不是偷,就是怕自己太大惊小怪,让她在那五分钟里也一起紧张。他自然无须解释,只站起来说:“到了。”换乘地铁,自然舒服许多。闻欣抱着孩子一上去,就有人给让座,她道谢后坐下来,把想要大呼小叫的儿子按捺住说:“小点声。”小孩子本就是不听劝的生物,仍旧是不管不顾地叫着,虞万支赶快给他拿小汽车说:“玩吧,别说话。”虞得得摆弄玩具的时候向来很专心,一句话都不说,叫父母放下心来,一路到东浦大学。闻婷住的招待所就在校内,但不算太里面,离大门口只要走几步就能到。她已经等好一会,在原地兜圈子,眼看人来兴奋道:“姐,姐夫。”叫得还怪客气的,闻欣道:“你吃早饭没有?”这次活动是主办方管吃管住,闻婷吃了三个包子呢,现在是一心惦记着要玩,急促说:“吃了吃了。”看上去还有当年的小姑娘的样子,闻欣挽着她说:“行,那坐车去吧。”看海是闻婷的选择。她生长于贫瘠的内陆,对广阔的大海有无限向往,连连说:“走走走。”闻欣也激动,姐妹俩走在前头,时不时说着话。虞万支跟在后面,逗弄着怀中的儿子说:“你今天就跟爸爸玩,知道不?”不过他这么自觉,闻婷看着有点不合适,偷偷回过头看一眼说:“我姐夫平常也这样吗?”闻欣还以为是有哪里不对,说:“他怎么了?”其实那天吃饭的时候闻婷就看出来,说:“我看都是他在干活。”背着包抱着娃,她二姐倒是两手空空的。夫妻总是要相互帮助的,闻欣平时不会把所有事情都丢给他,这会说:“因为今天要去看海。”看海怎么了,闻婷不知道他们的事情,奇怪道:“哪里不一样吗?”闻欣没忍住笑出声说:“他不想在海边再得罪我。”闻婷是大学生,抓关键词的水平一流,说:“再?我看不出他像是能得罪你的样子。”闻欣眉头一挑说:“那我就得跟你说说往事了。”说往事,也不过五年多而已,只是想起来好像上辈子发生的。那些闻婷不曾从书信里得知的细节,此刻都分外清晰,她道:“我还以为你是原来就看出来,才嫁给他的。”毕竟从个人条件来说,当时的虞万支并非闻欣的丈夫的最佳选项。闻欣哪有这本事,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她道:“你还不知道我。”闻婷自然知道,又说:“最后一天我们还是自由活动,到时候我去你店里看看行吗?”到底来一趟,她亲眼看过才放心。闻欣无任欢迎,毕竟人都有点炫耀的小心思。她道:“行啊,看完你正好去机场,很顺路。”闻婷也是这么打算的,点点头,两个人就这么商量起来,一行人折腾俩小时才到海边。海是那么宽广,一望无际,吹来的风里带着一点咸腥味,却不叫人反感。准确来说,只有闻家姐妹在高兴。虞得得好像是跟沙子有不共戴天之仇,踩上去就扑腾,哭得像被拐卖,偏偏又想往水里钻,可以说是很矛盾。虞万支起先还想鼓励他,最后只能安慰说:“好好好,咱们不踩啊。”他目光放远,孩子妈仍旧一脸兴奋,心想有个人得偿所愿就行。闻欣就是与水有缘,跟妹妹讲着私房话。她们不是生来就亲密,但不可否认是彼此生命里最重要的部分。闻婷光着脚丫子,踢一脚浪花说:“我看你婚结得挺好的。”一直没回去,只有些言辞作证明,她打心底一直不大相信,觉得男人多半大同小异,可如今是眼见为实。闻欣只觉得她这话是摆在做姐姐的位置上说的,好笑道:“你还挺欣慰。”闻婷是替她担心,没好气道:“我是怕虞万支打你。”闻欣只觉得不可思议,说:“为啥这么想?”闻婷理所当然道:“谁叫他长得像一拳能打死三个你的样子。”乡下打媳妇是常事,她就怕闻欣报喜不报忧,毕竟这天高皇帝远的,谁管得着啊。闻欣不知道她有这种隐忧,说:“只有我打他的份。”这话写在纸上是没有多少说服力的,但闻婷现在不怀疑,那颗偶尔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声音很轻道:“那就好。”闻欣仔细端详她的模样,突然道:“你也二十二了。”闻婷猛地往后退一步说:“你也要催我结婚?”她这年纪,要不是因为念大学,在乡下已经是老姑娘。闻欣自然也关心她的个人问题,但看她这样子,说:“我是觉得你长大很多。”闻婷一直觉得自己比同龄人成熟,头发一甩说:“早就长大了。”又道:“反正我不想结婚。”闻欣也是来东浦才知道,女人还有不嫁人的选项。这从前并不存在她的认知里,现在却能说:“也挺好,一个人过日子轻松。”听上去像是三口人过得不好,闻婷不免道:“虞万支到底对你好不好?你这弄得我七上八下的。”闻欣道:“我觉得好,是因为幸运遇上虞万支。”可幸运对多数人来说就意味着奢侈,是几乎得不到的东西。闻婷还是帮亲不帮理的,说:“我看是他运气好。”话里话外的偏心不言而喻,闻欣只觉得心情好,看天空无端感慨道:“天真蓝啊。”蓝天白云,天气正当时,快乐正正好。作者有话说:晚上见第103章 看一眼明天见这趟来东浦出差, 对闻婷而言委实是个意外,否则两地相距千里,路费之巨, 她不会千里迢迢跑过来。人既已到,很多她关心的时候就得知道答案,因此最后一天的自由活动,同事们都上街采购买伴手礼, 只有她从市区到工业区, 出地铁后茫然四顾。好在她上车之前给闻欣打过电话,因此没等多久就有人接, 松口气说:“吓死, 还以为我要丢了。”矮街离地铁站走路只要十几分钟,闻欣是正好有熟客来耽误几分钟,小喘道:“早说去接你, 你还不要。”闻婷拽着行李箱说:“我自己都不知道会议几点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