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就顾着这么件事,时间转瞬即逝。他看一眼手表,把工具都锁好,掐着点到达服装店。闻欣正在给客人做介绍,眼神扫过去表示自己有看到人,接着说:“月底肯定就转凉,你现在买这个正正好,有备无患嘛。”灯芯绒的背带裤和白色衬衫,本来是很普通的搭配,但胜在剪裁和设计新颖,尤其黄铜色的纽扣,是最好的点缀之物。闻欣宣传的也是这个,说:“扣子我特意改的,你上别处压根买不到这个款。”顾客本来就喜欢,想想说:“多少钱?”闻欣一脸肉疼道:“裤子二十八,衣服二十,加起来不好听,四十五你看怎么样?”四十五啊,顾客咬咬牙说:“衬衫我有很多,只要裤子就行。”也就这几年工资一年一个数,不然她两件都不要。就是不买,闻欣都是笑脸相迎,更别提人家还买一件,起码忙得有意义。她道:“行,我给你算二十六,下次有需要再来啊。”这一单就算成交。虞万支站在店外往里看,等人走才进去道:“吃饭吗?”闻欣先在账本上记一笔,又跟孙颖嘱咐两句,这才跟着他走,不忘问道:“你早上弄什么了?”虞万支最近不怎么忙,加之他多年前在老家县城帮人盖过楼,虽然专业的工夫不会,基本的活计都能搞定。这年头大家都一样,能自己动手的不含糊,要是不讲究的话他连家具都能打。他道:“把墙砸了。”听上去怎么那么像把家砸了,闻欣不安地看他一眼,但还是说:“等下去三凌吗?”三凌是附近最大的瓷砖厂,据说产品远销海内外,即使是市区的住户们,也会千里迢迢跑来挑选。虞万支还有熟人在里面,能拿到好价格。他被这么一提醒,停下来买包送人的好烟说:“去,吃完就去。”闻欣不由得期待起来,眼睛一转说:“好像除了瓷砖,想不出来要买什么。”可隐隐约约又觉得诸事纷杂。虞万支侧过头看她说:“你确定?”闻欣突然有些心虚笑笑,还带着一分讨好。她道:“没办法,我爱人能干啊。”嘴够甜的啊,虞万支揉乱她的头发,这才说:“很巧,我也是。”闻欣嘴角止不住上扬,挽着他的手说:“那作为动工的庆祝,吃个牛肉羹不过分吧。”牛肉羹还是新开的店,大中午的一碗汤下去只叫人流汗。她本来是不喝汤的人,偏偏最近就爱这个,好像永远吃不腻似的。虞万支倒是没吃出什么特别的,不过他不挑食,能填饱肚子就行,心里想着装修的每一步,说:“厨房的柜门要什么颜色?”还有柜门呢,家属院的就是水泥台子拉块布而已。闻欣犹豫着道:“我觉得纯木头就好看。”现在大家都喜欢红橙黄绿青蓝紫的那种,她看着都觉得眼睛疼。虞万支的审美也是这种,说:“你不是喜欢红色吗?”闻欣是喜欢穿,因为显得她白,但用在装修上又是另一回事。她赶紧摇头说:“不行不行。”行吧,虞万支又道:“墙刷什么颜色,还是要瓷砖?”几乎都是刷半墙,最流行的薄荷绿,也有贴砖的人家,不过回南天就有些顶不住,水能哗啦啦往下滴。闻欣原来就想好,这会也是坚定道:“白的,显地方大,又敞亮。”是这样的吗?虞万支不大懂,只是一味的点头,心想这风格也太家徒四壁。当然,他们确实也不大富裕,能省就省。不过在节约的基础上,虞万支揣度着她的神色说:“你真心的?”闻欣断然道:“没错,我现在觉得你最好买水龙头都问我一下。”她本来想在这些小事上做甩手装柜的,现在突然有些恐慌起来。水龙头?虞万支有些狐疑道:“这玩意还有款式吗?”他以为都差不多。闻欣嘴角抽抽,接着说:“每一样,都要经过我同意。”但虞万支也没提出什么异议,只是点头说:“行,晚上我列个单子出来,你看着给意见。”需要的东西有大有小,很多零碎事物上本来是商量好他看着办的。闻欣对装修其实没什么概念,只打算拿捏大局,听到“单子”这两个字,默默叹口气。怎么有点愁眉苦脸的样子,虞万支挠挠额头说:“为了好看的家,克服一下。”他也知道自己不大会买东西,是个极大的短板。闻欣才不是逃避,很快振作起来,挑瓷砖的时候也是津津有味。三凌是个大厂,产品款式有百百种,也不知道这两年是什么风气,好多人家都用浮雕花纹的那种。就是三米外,你都能看到栩栩如生的马。反正闻欣瞅着都不怎么样,蹲下来研究着几款花砖。但虞万支看着是差不多,眉头微拧说:“区别在哪里?”闻欣笑眯眯说:“合眼缘,你知道吗?”得,虞万支摸摸鼻子,心想自己还是别问,只老老实实地站在她身后等着讲价。闻欣当然也充分发挥他的作用,挑好之后说:“花砖在阳台,白砖在洗手间,厨房用六角砖,客厅和房间用水磨石。”几乎是片刻之间,虞万支就计算出用量,就是不大确定心算的准确度,掰着手指头又来一遍。闻欣勾着他的小拇指,躲在他后面说:“上吧。”虞万支觉得自己像是冲锋陷阵的那一位,很快说:“我去找个人。”闻欣乖巧点头,又说:“要是便宜的话,都用水磨石也行。”买得多肯定是最划算。一平方好几十的木地板虞万支铺不起,几块钱的瓷砖他难道还买不起吗?他道:“等我一下。”闻欣在原地左顾右盼,过会见他回来才问道:“多少钱?”她倒不是真关心价格,只是每笔支出都要记账而已。虞万支舒口气说:“连运费一百六,请师傅估计也要这么多。”最贵的就是人工,尤其是这种技术活。闻欣很是遗憾道:“早知道我也去学这个。”实在不行,木工也可以。虞万支想象不出来她和水泥的样子,说:“咱们还是干点别的吧。”别的啊,闻欣搓着手说:“我准备做三层的窗帘。”听上去就很复杂,但虞万支也没拦着,只说:“那咱们家肯定更好看。”他最近就是张口闭口“咱们家”的,可见得有多兴奋。像闻欣其实也就激动几天,算起来还没有搬进家属院时的喜悦。她有些蛮横,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说:“家里有我,还不够看的?”明明是无理取闹吧,她脸上又全都是理直气壮。虞万支哭笑不得,揉搓着她的两颊说:“镇宅之宝。”闻欣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双手叉腰道:“我这要是搁庙里,你得三跪三请才能拥有。”自然,说得有些夸张,又有点触迷信的霉头,她说话刚落,就挥挥手示意不算数。虞万支倒是能往下接,轻快道:“要不我给你磕一个?”说得跟买白菜似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啊。闻欣嗔他一眼说:“噤声。”虞万支抿着嘴不说话,不知怎么还有点可惜。可惜啥?他现在也觉得自己怪有病的。作者有话说:去散步,出门前我姐再三叮嘱我别往烧烤摊去。我确实是没去,吃了两个炸鸡腿,带着负罪感沿街走了两圈。明天见。第82章 添置明天见月底, 东浦下过秋雨,天气便冷起来。闻欣每天早上出门都穿两件,到中午出大太阳才脱下外套, 这样一折腾,没几天人就有些不舒服,说话的声音都沙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