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醉在看到吴溢的那一刻,脸就沉了下来,将手上的面貌册往桌子上一压,想看她要玩什么花样。
“贡院门口,禁止喧哗!”侍卫冷声呵斥,提刀上前将吴溢压到沈沉醉面前。
吴溢这次倒是乖了,往地上一跪先喊了声大人,随后解释道:“不是我要喧哗,实在是我有冤情!”
许默不解的看着吴溢,谁知她却突然抬头伸手指着自己。
吴溢满脸怨恨,“我的面貌册丢了,这个人捡到之后没想着归还,反而自己拿来考试了!她分明是想取而代之,冒名顶替我。”
许默眼睛微微睁大,诧异的反手指着自己,满脸疑惑的看着吴溢,像是想要问她这是要唱哪一出?
许默是个哑巴,不能说话,更没办法轻易比划手语,否则定会当场被识破身份。
吴溢就拿捏住这一点,抬头看她,“你说话啊,你是不是默认了?”
沈沉醉皱眉看向许默,觉得她像是被人当成替罪羊了。显然许默也反应了过来,脸色沉了下来,嘴唇抿紧,垂在身侧的手指更是紧攥成拳。
吴溢挑衅的看着许默,脸上越发露出得逞的神色,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大人您若是不信,您可以问问这些人,问她们谁才是吴溢。”
沈沉醉看向考生们。
这事本就是她们见不得吴溢争夺举人名额,在沈沉醉跟吴家两边透露消息,这才有了这么一个闹剧。
此时见沈沉醉投来疑问的神色,便有人小声议论,“对,地上跪着的是吴溢,站着的叫许默,是、是个哑巴。”
说话的是许默的同窗,平日里见面都是颔首打招呼的人,谁知道此刻却是她出来咬了许默一口。
许默侧眸,神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她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从容妥协的站着,不狡辩,不哭诉。
这事本就是她错了,不管自己是不是顶罪羊,这罪名都是跑不掉的。
吴溢见许默替自己认罪,心里高兴,在沈沉醉面前叫唤的更是厉害,说自己无辜,错全在许默,都是因为她,自己才错过这次秋闱。
吴溢哪里有这个脑子能想出这些话,还不全是昨晚管家打的稿她对着背了一宿,拿吴家主当成沈沉醉,膝盖都跪红了。
“她就是个哑巴,想当官想疯了,竟然偷拿别人的面貌册想替考的事。”吴溢这话应当是真心,话语里带着的轻蔑语气所有人都能听到。
秋风中许默清瘦的身形就站在那儿,垂眸默默的听着吴溢的言语。
所有人都觉得吴溢的声音刺耳,吴家做事方式更是让人作呕。许默都已经认罪了,吴家为何还要再上赶着踩她一脚?
许默不屑去看吴溢,而是抬头,看着眼前匾额上的贡院二字,晨曦映在上面,竟觉得格外刺眼,她微微眯眼,目露嘲讽。
不拘一格降人才?
这场闹剧演到这儿众人也都看明白了,吴溢找了个哑巴替考,现在事情暴露就把哑巴推出来顶罪,所有人齐齐看向坐在桌案后的女人,等她发话。
沈沉醉看着许默,只觉得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半响儿才闭了下眼睛,声音有些颓然,“先带下去,等秋闱结束后再审。”
吴溢心里高兴,觉得自己这次是险中求胜逃了一劫。
就在这时,沈沉醉突然抬眸看她,冷声说,“将吴溢也带下去关押,秋闱后一并审问。”
吴溢满脸的难以置信,叫嚷着自己没错。可惜侍卫没给她太多说话的机会,便捂着嘴押了下去。
闹剧之后,沈沉醉坐在桌案后看向众多考生,她们的脸隐在晨曦的阴影了,只觉得一张张的满是心思。
沈沉醉走到许默同窗身旁,垂眸看她,刚才所有人都没说话,是她率先出声指认许默,语气迫不及待,说许默是个哑巴,听着有股揭人伤疤时的快感,像是等了许久才等到今天这个机会。
“大、大人。”那人轻轻抽了一口气,格外心虚的低头看着沈沉醉的鞋尖。
沈沉醉身上的官服熨帖板正的垂着,将官靴遮去大半,只能看到个黑色鞋面白底鞋帮,一尘不染。
沈沉醉看她,声音不高,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秋闱三场,为何不第一场开口,而是非要等今日?你与许默相识,自然知道她不能参考秋闱,莫与我说你这几日都没看到她。”
要是第一场她便站出来指正,许默还未进场,算不得替考。
这人是想要许默的命。原因很简单,她竟然比不过一个哑巴!
“你若是见不得别人好,便永远走不高。”这话沈沉醉没说,怕影响考生心态。沈沉醉只是垂眸看她,语气平静,口吻像是长辈鼓励晚辈,“好好考。”
日后若是有缘官场再见,沈沉醉定然教她好好做人。
这人心虚的抬不起头,唯唯诺诺的说“好”。
沈沉醉起身离开,接下来的事务由旁的考官负责,秋闱的第三场,就这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