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沈沉醉在, 府里还的确翻不出什么浪花。
青伢在门口日日侯着, 跟沈沉醉说过最多的一次话就是她回来后没见着陆小渔, 开口问了他一句主君呢?
青伢看见沈沉醉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别提多激动了, 谁成想她一开口问的是这个,顿时嘴角笑意僵硬, 一颗心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晚上回去青伢同青檀抱怨, 说府里都没个什么新鲜事。
青檀微笑,心里明镜似的,心道你不就是想问主君跟大人的事情吗。青伢在院子里伺候, 每日却坚持洗漱打扮,他做这些的目的是个人都明白, 不就是冲着沈沉醉吗。
“要说什么新鲜事倒是没有, ”青檀佯装思考,随后像是想起什么稀罕事,小声朝青伢说,“不过我今日替主君收拾梳妆台的时候,见他首饰匣里有个特别漂亮的玉镯, 从没见他戴过, 想来是大人送的。”
青伢抿紧嘴唇下颚紧绷,一张脸难看的都快酸出味来了。青檀没瞧见似的,感慨似的补充一句, “特别好看,摸着也温润舒服,一点都不冰凉。大人真是宠夫, 竟舍得买这样的好东西。”
前段时间青檀都是在正厅伺候,最近才得以进里屋收拾陆小渔的东西,只是衣柜床铺依旧是不许他碰,这些青伢都不知道。
“是啊,我都从来没见过什么好玉。”青伢说着不自觉的拉扯袖筒将手腕上的劣质玉镯盖住,嘴角笑意僵硬,觉得青檀是在暗讽他。
青檀低头收拾东西,不经意似的提了一句,“明日大人似乎有公务要出门,主君也要带着小主子出去一趟。哎,府里明日倒是清净了下来。”
这话像只小手,挠着青伢的心,说的他蠢蠢欲动。青伢也想见见那个特别好看的玉镯。
两人说了些不痛不痒的闲话,随后便躺下睡了。
青檀侧身躺着,双手枕在脑袋下面,眼睛在黑暗里睁着,心里在想事情。他想借着青伢去试试主君的脾气。
青伢嫉妒心重,又不会掩藏情绪,正好用来当靶子。
想着明天的好戏,青檀微微勾唇,眼底一片志在必得。他若是想要一件东西,必然会慢慢谋划不能心急。
沈沉醉今日要出门,为的不是旁事,而是秋闱。她今年调任江浙行省,正好赶上秋闱监考,虽说离八月还有些时日,可一些要准备的东西已经开始准备上了。
这几日沈沉醉便带着衙役查看贡院,瞧瞧是否有需要重新修葺的地方,免得有砖瓦破碎会漏雨。她自己做过考生,知道有些下人会偷懒耍滑拿钱不好好办事,到时候苦的只有赶考的学生。
巧在陆小渔今日也要出门,两个主子一前一后离开,府里顿时空了下来。
陆小渔出门从来都是只带着阿炭一个小侍,青檀永远是被留在府里头。
青檀觉得自己做事中规中矩,对沈沉醉更是没有半分逾越的举动,饶是如此,他觉得陆小渔对他还是有些防备,不然为何只重用阿炭?还打算让他接替孙管家的班。
青檀不满陆小渔的偏心,这次故意拿话激青伢,让他去试试陆小渔这人的脾气。若陆小渔真是性子软,那青檀不可能一辈子窝在他身边甘心做个“外门”小侍。
青檀等沈沉醉夫妇出门后,便也寻个由头从主屋里出去了,给青伢留了个机会。
青伢见没了外人,心思不由活络起来,随口找了个由头支开另一个小侍,自己左右环顾蹑手蹑脚的推开主屋的门。
这是青伢第一次做这种事情,难免心虚的很,像是要做贼一样。青伢嘟囔着脸,心道自己不过是见识见识主君的玉镯,又不把它偷走,有什么好胆怯的。
想通之后,青伢一把将里屋的门推开,在屋里环顾一圈,只觉得这屋子里全是沈沉醉跟陆小渔生活的痕迹,虽没有奢华的摆件,却处处尽显温馨舒服。
青伢心里直冒酸水,心道主君没有大家之气,屋里这般简朴,哪里像个知府该有的排面?
青伢站在陆小渔的梳妆台前,一眼就瞧见上面的那个首饰匣。这匣子还是在寿眉县陆小渔生辰的时候沈沉醉送的呢。
暗红色的红木匣子,一共三层带着铜镜,匣子木身上头刻着游鱼戏水的图案。
青伢哪里认得这是红木,只扫了眼颜色便撇撇嘴,“老气。”
他伸手打开匣子,里头的首饰不算多,可就是每样瞧着都很精致,看的青伢眼花缭乱,嫉妒的心里酸疼。
若是他做了主子,哪里还用的着省吃俭用去买只劣质的玉镯?
青伢挑挑捡捡的,将每样收拾都往自己头上比划了一下。都试戴一遍之后,手指拉开首饰匣最底层的抽屉,里面铺着丝绸红布,上面躺着一只色泽莹润的乳.白色玉镯。
青伢被玉镯惊艳的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去摸那个镯子。玉镯温润的很,即使不戴在人的手腕上也不觉得冰凉,像是自带温度一样。
听闻主君跟大人是贫贱夫妻,主君原本就是个卖竹篓的,谁曾想当初那个在街上抛头露面的男子成了如今的知府夫郎。
若是陆小渔出身名门,亦或是书香人家,青伢觉得自己心里都不会有这种难以压抑的嫉妒,毕竟人家生来就是主子。
可自从听青檀说了主君的身世后,青伢便觉得不服气,为何同样是命苦之人,陆小渔为何这般好运的拥有这一切成了知府夫郎,而自己却卖身为奴?
青伢将玉镯戴在手腕上,举起手臂细细打量,由心而发的呢喃,“真好看。”
青伢依依不舍的摩挲手腕上的玉镯,越摸越喜欢,越摸越嫉妒。嫉妒陆小渔有这么多的好东西,嫉妒陆小渔有个好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