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面有个软榻, 留着平日里参知府办公累了的时候能就此歪下躺着小憩一会儿,更重要的好处是屏风后面的人能隐隐约约看到外面的场景, 声音更是能听的一清二楚,但外头的人却看不见屏风后头。
参知府见沈沉醉走到屏风后面,才抬手整理了一番衣摆,装作办公的样子,让衙役将对方带进来。
来的不是旁人, 算是省城里有头有脸的商户了,此人姓张名仰,跟尚汕有往来,在走私私盐上面是同分一碗羹的人。
张仰先是拜过参知府, 随后佯装不懂的询问, “大人这次怎么想起来查封商船了?莫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说商船不干净?”
参知府说:“哪里能收到这种消息, 不过是今年恩科,万事需要小心谨慎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张仰眼睛一转,叹息着说道:“我有一好友是做大米生意的,从寿眉县来的, 听闻考生渡河还特意捎带着,想来也是给自己找麻烦,赶上了这趟子事儿。”
参知府不说话,张仰摸着自己拇指上的扳手,看向参知府,笑的谄媚, “她是实打实的正经生意人,不知道能不能求大人给行个方便?”
怕参知府不同意,张仰忙说道:“大人您是不知道,考生中也并非全是品行优良之人。就这两天,已经有无数商船遭了考生毒手,此事大人若是不过问,闹大了怕是影响不好。”
张仰从袖筒里掏出一匝银票,往参知府桌案上的笔筒里一塞,轻声说道:“我也不全是为了我那好友,最主要的还是替大人着想。若是大人把这事压下去,想必对商户对考生都有益处,毕竟若是有人传出说江浙行省中有考生抢劫商船,这怕是不太好吧。”
参知府看着笔筒里的银票,眼皮不可抑制的跳动起来,呼吸都跟着轻了不少。想到屏风后面的沈沉醉,顿时觉得塞在笔筒里的不是银票,而是匝催命符。
参知府伸手去拿银票,站起来,“这——”不能要。
后面三个字还未说完,就见张仰笑着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另只手又从怀里拿了一匝出来,一并塞她手心里,“大人是咱们省城里的父母官,该怎么做相信大人应该最清楚。”
说完张仰没给参知府拒绝的机会,拱手便告退了,出了衙门才啧了一声,心道没看出来了啊,这姓参的居然这么贪,逮着机会就狮子大开口。
张仰离开后,参知府握着两匝银票跌坐回椅子上,两眼发黑。完了,贪污受贿的事情被沈沉醉抓个正着,这罪名怕是洗脱不掉了。
参知府心道不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屏风后面喊,“沈大人?”声音里陪着小心翼翼。
沈沉醉从屏风后面出来,参知府立马举着两手的银票给沈沉醉看,“这看这——这可如何是好?”
她道:“我若是收下银票,那就是贪污受贿,我若是把银票还回去,定然会打草惊蛇……你看我该怎么办?”
沈沉醉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银票,一时间心跳也跟着加快,心道她当个七品县令收到的都是些鸭蛋腊肉,五品知府收到的却是两匝银票,这若是接着往上走,那收到的银两岂不是更多?
怪不得旁人说贪婪的口子不能打开,否则将是决堤之势。
“大人莫慌,这事我都亲眼看着呢,有我这个外人在,这算不得受贿。”沈沉醉全靠一张嘴忽悠,“张仰将来被查,银票全部充公,这些银票就当是提前给知府衙门送来了,至于如何处理,您自己看着办就好,知府衙门的事儿,还不是您这个知府做主么。”
参知府睁圆眼睛看着沈沉醉,觉得自己是见着了神人。这沈沉醉若是铁了心的想做贪官,怕是能富可敌国还没有一个人能
拿捏的住她的把柄。
“沈大人说的有理,这银两就权当是张仰提前给衙门送来了。”参知府原本乌云密布的心豁然开朗起来。
参知府本来还担心沈沉醉消息有误,亦或是有个万一,如今张仰一来送钱,便是证实了寿眉县来的商船上的确有问题。
一出手就是两匝银子,看来问题还真不小。
张仰这边送完银子,那边就见参知府果真让人放船渡河。张仰不由冷笑:果真是有钱好办事。
前两日被挨个检查的商船今日全都省去检查直接渡过,后来的这些商户一阵庆幸,猜测可能是有问题的商船已经被扣押下来,接下来她们都是安全的了。
尚管家见上头的路已经打通,便指挥下人准备渡过河道检查的闸口,只要从这儿过去,这船上白花花的盐,就会变成白花花的银子了。
尚管家本以为事情已经摆平,谁知道轮到自己的商船时,闸门突然关上,河道官兵厉声呵斥,要求她们靠岸接受检查。
船上的考生不解的大呼小叫,拿出自己秀才的身份,问旁人都能通过为何她们不能?
参知府带领人马亲自过来,一声令下查封商船,“考生愿意配合下船的,本官愿意自费租船送你们进京,若是不愿意的,那便以走私私盐同伙的罪名一并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