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的很快, 开春后因恩科而入京参与春闱的考生已经开始动身。
尚汕叫来尚府的管家,“如今机会来了, 可以借着春闱运送考生的船只,将那批东西送出去。”
管家点头称“是”,低声问,“这次主子您去不去?”
尚汕眉头皱了皱,“这次我本该过去, 毕竟生意断了半年,我去能够以防万一。”她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往身后椅背上一靠,“家里老爷子过罢年后身体就不行了, 若不是有药吊着, 再加上撑着一口气等着看重孙女出生,不然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
“主子别担心, 老爷子吉人自会有天佑。”管家轻声劝慰,“再说这冬天都已经过去了。
尚汕摇头摆手,“俗话说熬的过寒冬度不过初春。”
“罢了罢了,我这次就不去了, 留在家里尽尽孝吧,而且最近尚安这孩子一直不让我省心。”尚汕手握着椅子把手,看向管家细心叮嘱,“这回你跟着去吧,行事仔细一些,莫要大意。对了, 你儿子不是要出嫁吗,这次事情若是办的好,我给你陪嫁个两进两出的宅子。”
管家惊喜的抬头看向尚汕,音调都提高不少,“谢主子,这事属下一定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
尚汕点头让管家退下,她在屋里歇息片刻,抿了两口茶,不由想起林敛,舒适的牵起嘴角,感叹道:“还是死了舒服啊,这活着就有烦心事,瞧瞧我这孙女都有了,家里又多了张吃饭的嘴,你说烦不烦?”
说完她自己大笑起来,笑舒坦了,便去后院看看老爷子。
老爷子最近精神还不错,许是因为尚安纳的那个侧室有了身孕,而且每日来他身边问安伺候,撵都撵不走,真是孝顺的很。
虽说这侧室出身低,可肚皮争气就行,尚府家大业大,也不那么需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来帮衬。
这若是换成林府的那个小少爷,娶过来后怕是天天等着别人伺候他呢,哪里会讨老人家欢心。
尚汕来的时候,那侧室正逗的老爷子开怀大笑,尚安则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神色淡然,与身旁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自从尚汕利用老爷子身体不好为由逼尚安娶侧室后,她这张脸上就没露出笑意。
上回林家出事的时候,尚汕严厉禁止尚安出门,更不许她去林府。寿眉县众人都知道她同林敛不合已经有好几个月了,若是林府这边刚出事那边她便上赶着过去,不被人疑心才怪。
偏偏尚安心太善,说林绵绵一个男子应付不来这么个烂摊子,非要过去看看。
尚汕不允许,她竟学会了偷偷爬墙,幸好被她那侧室碰巧发现,惊呼之下引来尚汕,尚汕气的让人拿着竹竿子将她从墙头上打下来,问她,“你是想让你老娘的命吗!”
尚安摔伤了腿,年前到年后这段时间一直在府里静养,走路都坡着脚,这两日才如常人一样正常行走。
“爹。”尚汕过来,笑呵呵的问,“今天觉得怎么样?”
在老爷子身旁伺候的侧室吴氏微微起身行礼,含着已经显怀的肚子低头垂眸问安,“母亲。”
尚汕虚扶一把示意吴氏起身,老爷子伸手拉着吴氏的手,又将他拉回椅子上,“你挺着肚子行什么礼,又不是外人。”
老爷子嗔完吴氏才同尚汕说话,“好极了,这孩子孝顺,天天大着肚子来陪我,我怎么能不高兴?安安可真给我娶了个好孩子。”
被提名的尚安眼神空洞,垂眸看着手里的茶盏,不知道在想什么。
尚汕一看她这幅样子心里就一阵窝火,觉得尚安没出息,虽说林尚两家是世交,可碍于男女之别,那
林绵绵同尚安见面的次数可谓是屈指可数,尚汕就闹不明白了,林绵绵怎么就能把尚安迷的三迷五道的,连魂儿都没了。
“傻坐着干什么,你爷爷喊你呢。”尚汕拔高声音喊尚安。
尚安这才回神,看了三人一眼,随后垂眸请罪,“我觉得身体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一下,就先告退了。”
尚安说完起身走了,吴氏微微抿唇蹙眉看她,想起身跟着,可碍于两位长辈都在,只能沉下腰身坐着。
老爷子担忧的朝着尚安的背影追问,“可严重啊,要不要去喊个大夫?”
尚汕气的脸沉着,“别管她,就是吃饱了闲的。”她语气不好,气尚安给她甩脸色。
“吴氏,你别在这儿坐着了,去陪陪安安。”老爷子到底心疼孙女。
这正如了吴氏的愿,他起身微微福礼便退下了。
尚安回了书房,她一有心事就来这儿。书房里面都是书画,除了名家所作之外,其余的就是她闲暇时画的了。
这书房尚安不许外人进来,吴氏更是不许,因为这里面挂着的都是绵绵的画像,或是端正的坐着微笑,或是垂眸抬手斟茶,又或是微微弯着眼睛同人说话。
这些都是两人见面时的林绵绵,端庄大气,既温柔又不失灵气。
尚安坐在书房里,看着满屋子的画像整个人的眼睛里才有了些神采。
吴氏听闻尚安去了书房,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心情,心里说不出的失落闷疼。他挥退伺候的下人,无声的捧着肚子站在书房门口,隔着一张禁闭的木门,想象那个女人在屋里的样子。
屋里的尚安,该是多么鲜活,肯定跟陪在他身边的那个行尸走肉不同,那是他见过却从未拥有过的模样。
吴氏站着,直到腰酸腿疼才转身回去,细声叮嘱下人备上茶盏,给书房送去。
吴氏着人送去的东西尚安未曾瞧过一眼,态度敷衍的让人随意放在一旁便不再过问。
尚府的日子还算平静,尚管家也将货物同大米一起装到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