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老板笑呵呵的说好,心里却没把这话当回事。钱既然送出去了,她就没指望收回来。
周氏见陆小渔还没出来,便压低声音跟沈沉醉说,“我这个干弟弟傻的很,一门心思跟着你,从未奢求什么,他吃的苦你比我们谁都清楚。我也不指望别的,只希望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莫要辜负了他。”
饺子老板也抬手拍着沈沉醉的肩膀,神色难得认真,“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但姐比你成亲的年份多,有句话希望你能听一下,生活里看似诱惑很多,但其实只是选择跟坚守的事,望你始终记得想娶小渔时的心情。”
沈沉醉点头,手搭在饺子老板手腕上,“你们的担心我都知道,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陆小渔从屋里出来,三人的话题戛然而止。周氏上前询问,“可曾落下什么?”
陆小渔摇头,周氏说道:“没什么落下的那便好,只带上必需品,旁的东西若是实在需要,路上再买就是。”
眼见着日头出来,时辰也不早了,饺子老板夫妇将两人送到门口的马车上。
瞧着陆小渔被沈沉醉扶着坐进马
车里,周氏湿了眼眶,手扶着车门叮嘱,“要多写些书信,别断了来往。”
沈沉醉点头,饺子老板抬手替她将车门关上,示意车妇,“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马车缓缓前行,陆小渔撩开车帘从窗户处伸头往后看,周氏倚在饺子老板身上,见他看过来便朝他挥手告别。
陆小渔心底说不出的不舍,坐回马车里的时候整个人情绪不高。他侧身额头抵在沈沉醉肩膀上,手握着她的小臂闷声说:“我往常碰到的邻里没一个像他们这么好的。”
沈沉醉抬手摸了摸他的侧脸,“好人有好报。”
陆小渔将眼泪蹭在沈沉醉衣服上,抱着她的小臂侧身倚靠着她,笃定的点头,“这是自然。”
马车即将路过京城外的十里长亭,车妇扭头朝身后的车厢里询问,“需要停车吗?”
京城外离城门十里地有个长亭,被用作送别。
沈沉醉犹豫了一瞬,还是让车妇停下,她示意陆小渔在车里等她,自己则下车往长亭处看了一眼。
田越等在那里,见沈沉醉当真下了车过来寻她,一时间情绪有些复杂,生气懊恼随着她的走近慢慢褪去,只余下不解跟不甘心。
“当真要去寿眉县?”田越眉头皱的紧,“好好的翰林院不进,为何非要选个偏远临海的小县城?”
沈沉醉这次倒是没再瞒着她了,“我替考之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是连中三元留在京城,迟早会惹了别人的眼,与其如此还不如隐藏锋芒出去转转,到时候多些见识总是好的。”
她看向田越,笑,“再说你我两人,有一个在京城不就行了吗,好歹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总会相互照应。”
田越一时间竟无法反驳,细细一想沈沉醉的选择的确有道理。她闷声说,“早告诉你了别自甘堕落,你非不听。为了个男人丢了状元,可值得?”
田越如今依旧觉得在男人跟功名之间,前者一文不值。
“值,太值了,要是还能再选择一次,我依旧选他。”沈沉醉这话说的毫不犹豫,她说完摆手示意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
沈沉醉叮嘱田越,“京城不比县城,你收敛些你的性子,一些事情越是看不惯,越是不能说。”
“你就别管我了,还是顾好你自己吧。”田越说道:“我人在翰林院里,无论如何不至于饿着自己。”
沈沉醉一听这话不由挑眉,觉得田越怕是替自己打听了不少消息,她问,“这话怎么说?”
两人从昨天接旨到现在是第一次碰面,沈沉醉可没提前告诉田越自己去的地方是哪儿,但刚才一见面田越就提到了寿眉县,说她没打听沈沉醉都不信。
“那地方莫不是个穷乡僻壤穷的很?”沈沉醉笑。
田越见沈沉醉依旧不为自己的选择觉得后悔,便冷笑着说道:“那地方富的很,县城上有钱的人家不少,但就县衙穷。”
沈沉醉,“……”她这都是什么命哦。
先前寿眉县的县令是个周扒皮,光往自己家里扒拉银子,可劲的压榨县衙。她任职期间,县城里时常提议整修,三天一小修,五天一大修,可修出来的路跟块豆腐似的,而修路的钱全进了县令自己的腰包。
许是县令的行为惹了天怒人怨,最后竟是被自己情夫捂死在床上。情夫带着她的钱财跑了,至今官府不知道是懒得捉拿还是那情夫跑的快,反正是没拿到人。
因为前县令的所作所为,沈沉醉这个新上任的县令怕是会被她的坏名声影响。
田越隐晦的提醒沈沉醉,“那地方离海不远,你初来乍到,处处小心。”
听田越刻意提到了海,沈沉醉瞬间就懂了。海水咸,最容易有私盐。
以前她们还是童生秀才时,曾坐船去县城或者入京考试,那时候便有走.私的船只借着她们这些考生的名号逃避检查。
沈沉醉谢过田越,挥手拜别回了马车上,田越站在长亭处遥遥相看,下颚紧绷,半响儿才泄气的呼出一口气。
沈沉醉总是会与她选择的不一样,若是换做田越,她从一开始在沈母去世的时候就不会心软的留下这孤儿寡父,如果那时候没将陆小渔留下来,事后也不会多了那么些麻烦。
可沈沉醉是沈沉醉,终究不是她田越,所做的选择也与她不同。
田越看着那越行越远的马车,微微抿唇。这京城那么大,你可一定要回来啊。将来哪怕是带着夫郎孩子一起,只要回来,她便不再嫌弃这个肯陪她吃苦的陆小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