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围着方桌坐下,林叔拉着陈氏说话,状若不顾陆小渔跟陈浅溪这两个年轻人,但余光却偷偷往旁边瞥着。
陈氏见陈浅溪规规矩矩,双腿并拢动作不自然的坐着,光知道低头看桌面不知道开口说话,心里暗自着急。
平时觉得女儿老实木讷些不爱说话是件好事,现在却愁得慌。
这么下去,可怎么讨着夫郎呦。
他跟林叔俩人恍若无人的聊天,可不就是在给他们创造机会吗。
陈氏手不动声色的垂下来,借着桌面的遮掩,怼了一把陈浅溪的腰,用眼神示意她找点话题跟陆小渔聊天,别干坐着。
陈浅溪被戳的一个激灵,瞬间挺直腰板,动静挺大,惹得陆小渔看过来。
一对上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陈浅溪就不自觉的脸红心跳手心出汗,目光紧张的四处乱看,就是不敢看陆小渔。
“我……我……”陈浅溪鼓起勇气,绞尽脑汁的想话题,余光往门外瞥了一眼,看到堆在院子里的竹篓,正要开口,张氏就过来了。
“……”陈浅溪刚鼓起的勇气,顿时泄完了。
“茶烧好了。”张氏提着茶壶缓步走来,温柔的目光在两个年轻人身上看了一眼。
陆小渔起身接过张氏手里的茶壶,动作利落的用开水把茶杯涮一遍,给每人倒了杯热茶递到他们面前。
家里没茶叶,只有热水凑合着喝。
陈氏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开水,眼中对陆小渔的喜欢更甚。乡下人家,谁不想要个手脚麻利勤劳能干的女婿?
陆小渔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手脚麻利四肢勤快,笑起来又格外讨喜,可得陈氏的欢心了。
儿子是张氏一手带出来的,别人眼里对陆小渔满意他看着也高兴。张氏坐下来后抬眸看向陈浅溪,明知故问的柔声问她,“多大了?”
陈浅溪紧张的吞咽口水,“十五。”就两个字,言简意赅,再多说一个她都怕自己结巴瞧着没出息。
张氏柔柔一笑,垂眸端起茶杯吹散热气。他瞧着陈浅溪挺老实的,而且余光止不住的往陆小渔身上瞥,又不敢大大方方的跟他对上,看来是对小渔有那方面的意思。
反倒是陆小渔,低头认真的捧着茶杯吹热气,今天脑袋上的两只耳朵就是对摆设,完全没听几人在讨论什么,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这事跟他无关一样。
张氏捧着茶杯,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随后释然的松开。
没事,夫妻成亲能有几个是事先看对眼相互满意的?还不都是觉得合适,彼此搭伙过日子,时间久了,感情也就磨合出来了。
更何况陈浅溪喜欢小渔,成亲后会对他多包容些,这也就够了。
但这话张氏现在不能提,哪怕陈氏几次三番的主动把话题抛过来,问他觉得陈浅溪如何,张氏也是四两拨千斤的化解开,不把话说死,只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有倾向于两家结亲的意愿。
陈氏顿时眉开眼笑,越过身旁的木头疙瘩陈浅溪,干脆替女儿问陆小渔,“你可有什么喜欢吃的,赶明个陪着陈叔我,咱们一起去县里逛逛怎么样?听说街上新开了家点心铺子,男子嘛,就得惯着点自己才行。”
看陈氏的热乎劲,仿佛两家亲事已经定下来了一样。
陆小渔又不傻,听到陈氏的邀请,吓的汗毛竖起挺直腰板,跟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扭头看向张氏,满眼抗拒。
他怎么觉得陈氏看他的眼神跟他看到银锭时那么像……让人心里发毛。
倒是林叔笑着按住陈氏的手,示意他莫要操之过急,别再吓着陆小渔。陈氏捂
嘴笑着,这才收敛一些。
屋里的沈沉醉拿着书背靠着门站着,耳朵贴着木板,神色认真,从林叔带着陈氏fù_nǚ 俩进来到现在,她手里捏着的书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木板的隔音效果不是太好,但门外的都是男子,说话声音太轻,她听的断断续续的,不太清楚。
直到老沈大声吵吵嚷嚷的进来。
老沈火急火燎的一把推开门,叫着沈沉醉的名字往堂屋走。
她这动静自然惊到了屋里的几人,看见老沈过来,林叔不由皱眉,目光担忧的看向张氏父子。
陆小渔脸颊鼓着,手里握紧茶盏,扭头瞪向夺门而进的人,想用杯子里的热水泼她!
这人没完没了了?他们又不是不还钱!
陈氏疑惑的看向林叔跟张氏,不解的呐呐问,“她怎么来了?”
“她……”林叔才刚要开口说话,老沈就已经毫无避讳的来到堂屋门口了,一眼没扫见沈沉醉,就过来要拉陆小渔,嘴里说着,“快还我二十两银子,不然我就把他拉出去卖了抵钱!”
老沈眼珠通红,脸上泪水没干,态度坚决的要张氏父子还钱。
刚才赌坊来了几个女人,说沈林欠了她们一百两银子,现在就关在赌坊里,如果老沈不能拿钱去赎,那她们可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怕老沈不信,其中一人还掏出一个包袱,里面装着沈林的外衫跟被扯掉的头发。
老沈眼睛发直瞳孔骤缩,双手颤抖的摸着那带有血迹的外衫跟糟乱头发,发疯似得扑过去拉扯对方的衣服,问赌坊的人为什么要打她女儿!
穿着青色短打服的女人一把将老沈挥开,不耐烦的冷声说道:“如果还不上来钱,下次再送过来的可能就是一只手了。”
老沈弓腰抱着沈林的衣服怔怔的看着赌坊的人推门而去,等人都走远了她才猛的回神,脚步踉跄的往屋里跑。
用力把床拉开,把平时用来藏钱的罐子抱出来,抖着手将里面的碎银子又重新数了一遍,这次连铜板都没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