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路没多久, 谢裴就被其余三人轮番吐槽,不由嘟囔道:“青衣你变了,你以前可乖了, 怎么现在说得话这么恼人……”青衣怼道:“还不是你太不上进!”谢裴:“哼!好像你很上进似的, 可每次我叫你出去,你也都玩的很开心啊!”青衣:“我那是替仙尊大人监督你, 以免你在外面闯祸。”两人你一句我一句, 你来我往争锋相对,谁也吵不过谁。沈千霜和周宿对视一眼,眼里均闪过一抹无奈。沈千霜记得, 谢裴刚抓到青衣时, 青衣虽未化形,却已开灵智。谢裴如果算得上仙二代, 那么青衣就称得上是仙三代。背靠沈千霜, 谢裴有数不尽的法器仙草和灵丹妙药,他自己用不上,就捡有用的喂给青衣吃。起初, 青衣很是害怕谢裴。因为谢裴总会握紧拳头威胁他说:“你要记得, 你是我养来吃的。你听话的话, 我可以让你多活两年;不听话的话——”他自以为凶恶, 实则可爱的说:“我现在就把你吃掉!”青衣那时候单纯的很,以为谢裴真的要吃他,每天都乖乖的。谢裴把他从笼子里放出来后,他也不敢逃,担心半路被抓回来煮了吃。谢裴带着他满山遍野的跑, 他就跟屁虫似的跟在谢裴身后。谢裴拿什么喂他, 他就吃什么, 听话的不得了。直到许多年后,青衣见识见长,才知道谢裴喂他吃的东西,皆是修真界可遇不可求的仙草灵果。也是多亏了这些,青衣虽是九华山豢养的青鸾鸟中年岁最小的一只。同时却也是所有青鸾鸟里飞的最快,羽毛最艳丽的那一只。用其他鸟的话来说,他就是鸟界最靓的崽。他们就这样一起长大。不知到什么时候,青衣不再畏畏缩缩的了。青衣的眼睛总是看着谢裴,开始学起了他的言谈举止,眼神里的孺慕和依赖根本掩饰不住。这一点,青衣自己不知道,而谢裴也一直看不出。等到青衣能够流利的说话的时候,基本已经是每三句不忘吐槽一次谢裴了。就好比现在。他们见面就拌嘴,可却从来没有真正红脸过。经常是吵着吵着,就开开心心的聊起了自己觉得有趣的见闻。去九华山下的城镇的路上,青衣和谢裴一路都在兴致勃勃的说话。均是些乱七八糟的生活琐事,多是青衣在吐槽,谢裴左耳进右耳出的听。先是从谢裴消失的七八天聊到了喜服的样式,接着从喜服的样式说到了沈千霜的旧事,最后从沈千霜的旧事谈到了沈千霜的情史。沈千霜一路都在听着谢裴和青衣的对话,却怎么也联系不到,‘谢裴消失的七八天’和‘他的情史’之间有哪些必要性的关联。从前虽然知道谢裴和青衣在一起时,总会天南海北的说些有的没的八卦,却没想到两个小家伙私下如此大胆,竟连他也敢胡乱编排。如今,谢裴和青衣说的,就是民间有关沈千霜的话本。沈千霜其人,不止是修真界所有修士心中一座不可翻越的大山,更是天下万千民众心中的保护神。关于如神仙般庇护他们的沈千霜,人们报以最美好祝福和期待的同时,又会忍不住想要了解他的生平。由此,凡间关于沈千霜的话本层出不穷。有依据史料认真编纂的正传,但更多的还是文人经过笔墨修饰后的趣闻轶事。其中,凡间最有名的话本,便是沈千霜和名门仙子之间的爱恨情仇。而这其中,谢裴的存在,则被不少人臆想成了沈千霜和神秘仙子之间的私生子。无根无剧的传言,相信的人却多得很,甚至不少修士私底下也讨论过这种可能。谁让沈千霜对谢裴太好了,好到有求必应的程度。青衣现在说的,就是这则传言。“说真的,要不是突然传出什么你要和仙尊大人结契的消息,我真要以为你是仙尊大人的儿子了。”青衣说话时,谢裴正撸着披着狐狸皮的沈千霜,明显感到沈千霜身子僵硬了片刻。当即,沈千霜与他传音道:“简直胡闹!你怎净带青衣听些乱七八糟的说书人讲得故事?”谢裴顿感好笑,也不回话,而是继续同青衣道:“我也差点以为师尊是我爹爹呢~师父师父,可不是就是师长和父亲嘛~”说到‘爹爹’二字时,谢裴是专门对着沈千霜的狐狸耳朵讲的,刻意放软了声线。听得狐狸的耳朵都抖了三抖。周宿:“……”他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欣赏沿途的风景,耳朵却时刻注意听着。青衣:“就是就是。仙尊大人对你太好了,当真是比亲儿子还亲~”谢裴也点头:“我当初第一次听说书人这么说时候,真的以为师父就是我爹爹呢~”沈千霜:“……”这件事,他同样记得。当时谢裴年不过十八,闭关近一个月后筑基成功,随即开开心心的和青衣一起去人间玩乐。结果当天晚上,筑基没多久,心境尚不稳定的谢裴就哭着回来找他了。一面的哭,一面拉着他的袖子惨兮兮的问:“师父,您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您是我爹吗?您不是我爹吧?您怎么会是我爹呢……”一直沉默的周宿再次插嘴:“师兄还为这件事闹过呢,在师尊殿里足足哭了一宿。师尊再三保证说他与你没有血亲关系后,你才总算收了眼泪。”谢裴:“……”他翻了个白眼,踢了下周宿的小腿,“你继续安安静静地不说话就好,能不能不要总提我那些丢人的事情?”周宿嘴角挑起,微微笑了下,道:“师兄竟也会觉得丢人吗?”“他怎么会觉得丢人?这些年不知招惹了多少漂亮少年,全修真界都知道他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人,也没见他外出脸红过。”“哦?”沈千霜闻言,终于插嘴,“他这些年都招惹了谁?招惹了多少人?”谢裴顿时感到一阵心虚。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竟说不出话来!谢裴立刻用眼神向一旁的周宿求救,希望他阻止青衣继续说下去。结果周宿却道:“师兄方才说的对极了,我应当继续保持安静的好。”谢裴:“……”他欲哭无泪,认命的听青衣讲起了他的黑历史。青衣那边完全没有接收到谢裴的绝望,更忘记了小狐狸是来和他争宠的,开心的同他数起了人头。不数还好,一数才发现,谢裴这些年来招惹的人,竟有三四十个。周宿闻言,忘了所谓的‘保持安静’,也跟着诧异道:“怎会这么多?我以为师兄只招惹了七八个。”“七八个那是家里有些能耐,有本事找上门来的。至于剩下那几十个,则是普通的凡人。”青衣解释道。“凡间员外老爷的小公子、唱戏的花旦、乐馆里的头牌、农家小院里的小哥……许许多多的俊俏少年,凡入了这小色鬼的眼,都会巴巴的贴上去。送银钱给伶人赎身,买名家字画讨好小公子,还会殷勤的给农家的小哥除草……”青衣十分不屑道:“总而言之,这家伙每每都把人哄的一愣一愣的。结果人家一旦表明心迹,立刻跑得远远的。”直把谢裴的底裤都扒没了后,青衣才道:“小宿,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仙尊大人,我怕他听了之后会气的反悔,放弃结契。到时这色鬼没人管了,不知道又会有多少无辜的俊俏少年遭殃。”周宿笑笑,撇了眼狐狸眯成一条缝的眼,应道:“好。”谢裴:“……”他举起狐狸尾巴挡住脸,感觉自己可能活不过今晚。好在不远处就是九华仙宗地界最大的城池,同时也是庙会的举办地。一落地,青衣立刻化作少年郎。他拍了拍谢裴怀里的狐狸脑袋:“嘿,小狐狸,你能化形了吗?”谢裴替狐狸道:“不能”他怕沈千霜真的化形了,会吓死鸟。青衣一副好大哥模样:“那感情好,等回去我就教你妖族化形和修炼之法~”狐狸咧开嘴,应承道:“那先在此谢过道友了。”谢裴闻言,轻轻咳了两声,打断青衣的作死之路,道:“那些往后再说,今天先去逛庙会吧,听说来了好多戏班和杂耍团。”青衣果然被吸引了主意,当即兴致勃勃的逛起了庙会。三人一狐在街上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夜幕依然降临。谢裴怀里抱着狐狸,顺着人流往城中心走。庙会上有一个延续已久的传统,名曰‘请神’。由一众年轻的少年少女列队,从供奉沈千霜的祠堂里请出早先刻好的沈千霜的石像,从山顶的寺庙出发,沿路护送到城镇最中央的广场上。再由城内一德高望重之人,将石像放置在广场中央的高台上,而后众人齐齐跪拜祭祀,以求来年一年健康无灾。‘请神’之后,还有‘送神’。到时又是另一番光景。由于庙会上人太多,等到谢裴意识到的时候,他和周宿青衣已经走散了。而这次的‘意外’,其实是周宿刻意安排的结果。这毕竟是九华仙宗的地界。城外有护城结界,城内有九华仙宗的附属家族坐镇,庇佑一方百姓。所以周宿很是放心。谢裴同样很是放心。他抱着沈千霜,一路都在和他小声说着话,很快就凭借修士较普通人强悍许多的肉身,一路挤到了人群的最中央。抬眼,正对上高台上沈千霜的石像。谢裴正想和沈千霜吐槽一句:“石像好丑。”便觉耳边似吹来一道阴风。有人在他耳边轻笑一句,道:“你当真是厉害,短短几年功夫,招惹的人竟有三四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