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不熟的野狗。
陆戈以前见过这小孩,真追溯起来那大概得是十年前。
那时候陆戈还在上高中,他们老陆家的祖坟在大山里埋着没迁走。
每年清明,陆向明一家子都要回老家祭祖。
春天的小雨绵绵,陆戈印象深刻。
而那姓池的是村里有名的反面教材。
白手起家,在外面做了点小生意娶了个漂亮老婆。
本来这日子能好好过下去,结果男人一有钱就变浑,喝酒赌博玩女人一样不落,最后浪过了头,欠了一屁股债灰溜溜地回了老家。
要是知错能改,踏实还债指不定也还能过活。
但姓池的挥霍惯了,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落差,对外面不敢撒气,就对着老婆儿子来。
有时候酒气一上头,连自己老娘都动手。
活活一挨千刀的。
齐箐知道这事儿,每次都提防着不让陆戈靠近那户人家。
陆戈对这小破村也没什么兴趣,回老家就窝在房间里玩手机看电视,连出门都懒得出去。
整个村里也就陆戈奶奶会过去看看,顺便给她的老姐妹送点吃的用的。
所以一开始,陆戈对这小孩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但这一会儿功夫看下来,他又觉得这小孩是越看越眼熟。
以前他俩好像打过照面,对方狗都嫌的年纪,在村里跟个野人似的乱窜。
十年时间在这条小狗的身上跟没有一样,以前瘦得像个猴,现在依旧瘦得像个猴。
没怎么长大,看起来还傻乎乎的。
“下雨也不知道打伞,大晚上你准备往哪跑?”
陆戈掐着对方后脖颈把人往里带,小孩挣扎了两下,没挣开。
左右不过十五岁的年纪,还是个半大孩子,跑过来给他送他家房产证,陆戈不可能就这么把人放进这大雨天里。
“叫什么?”他又问,“怎么找来的?”
正问着,手机突然进了通电话。
还是齐箐女士,陆戈心道正好问问,直接就划开了。
“哎!儿子!今天你生日啊!”齐女士在那头感叹道。
陆戈笑了一下:“辛苦美女还记得。”
齐女士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今早被你小妹的老师喊去学校,中午又是你奶奶的事,歇都没歇一会儿…”
“妈您等等,”陆戈打断她的话,拎着小孩的胳膊按下电梯按钮,“我这儿遇到了个事。”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陆戈拉着人就往里进,小孩扒着门口的转角死都不进。
“你进来!”
陆戈跟他较了老半天的劲,最后连电话都不忙着打了,硬是掰开对方的十根手指,活生生把人拖进了电梯里。
“你跟谁说话呢?”齐箐在电话那头问道。
“池家那儿子,”等到电梯门完全关闭,陆戈呼了口气,按下36层的按钮,“找我来了。”
“池家的儿子?!”齐箐的惊讶差点没直接让她破音,“他找你干什么?!”
电梯上行,轻微的超重感传来。
陆戈嘴上说着「送咱家房产证」,目光往边上一斜,见那小孩脸色煞白,抵着电梯角落往角落里站。
出于职业的敏锐,陆戈问道:“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齐箐又在问。
陆戈没空回复她,皱着眉去捋对方湿着的刘海:“哪儿难受?是晕电梯吗?”
小孩抿着唇,虽然不像之前那样一碰就炸,但也依旧不搭理他。
好在三十六楼很快就到了,电梯停下时又是一阵失重。
等到门一打开,对方便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哎我真是!”陆戈赶紧跟过去,直接从后面抓住他那湿淋淋的破背心。
背心很旧,布料都没了韧劲。
陆戈这么一扯直接拽了老长,小孩都还没站起身,跟拉着条狗绳似的。
“这小孩叫什么?”陆戈对着电话问道。
“池朝,”齐箐在那边「哎哟」个没完,“他怎么跑你哪儿的?老家到这儿坐高铁还得俩钟头呢,这下个大雨,是怎么过来的!”
“不知道,跟条小野狗一样,”陆戈扯着背心重新把人给逮住,“要不您帮我问问我奶?不过这个点她估计睡了。”
“睡了也给叫醒咯!”老妈连忙道,“你奶奶对那小崽子可比对你这亲孙子还亲,明天要是知道我没喊她,指不定跟我憋火。”
“也不至于,”陆戈歪头夹着手机,摁了密码把锁打开,“那您问着,我先把这小狗逮家里。”
挂了电话,陆戈终于能腾出两只手收拾这小屁孩。
结果还没来得及等他下手,池朝直接抓着他的手腕上来就是一口。
“我操!”陆戈直接去卸他下巴,手一抬连着一小撮口水。
手腕上留着浅浅的牙印,池朝刚才没用劲,不然就趁自己反应的那几秒,不可能就这么点力道。
陆戈心里清楚,但不妨碍他觉得恶心。
作为回家都要洗两次手的人,他实在有点接受不了。
低头在睡衣上狠狠擦了几道手,陆戈心想这衣服经过这遭没下次了。
面前的小孩挣扎着还想跑,陆戈干脆反手剪了对方的手臂,一推后腰把人贴着脸按在墙上。
成年男人的力气对比这么一个瘦小孩到底还是有所压制,陆戈想要制服池朝简直轻而易举。
“外面这么大的雨,你一小孩往哪跑?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非得来硬的才行是吧?!”
池朝下巴疼得合不上,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
他就这么贴着墙站,还是不说话。
“要不是看你救过我奶奶,你以为我想管你?!”
是了,陆戈也没那么好心去关爱失足少年。
主要是就在几个月前,这小屁孩救过自己奶奶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