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上次安世子以妾换马,最后没能成,是因为几位小妾的身契都在世子妃手中。世子妃不放人。”齐鸣承玩味的笑笑,“妾通买卖。安世子身边这么多妾室,送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齐鸣承说到这里停下来,尤玉玑并没有接话。
齐鸣承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尤玉玑焦急询问,顿觉没劲,又继续说下去:“世子妃不肯放人是觉得小妾的价值高于一匹良驹神骏。若是用一个小妾来换世子妃与毒楼楼主有染的秘密,值还是不值?”
“放肆!这里是晋南王府,岂容你胡言!”尤玉玑脸色冷下去。
齐鸣承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世子妃与毒楼楼主是否有染,本王的确不能确保。可世子妃与毒楼楼主牵扯不清亲密共乘一马是事实。毒楼楼主为世子妃出气,毒害无辜的伊家姑娘,也是事实。陛下有心铲除毒楼,更是事实。”齐鸣承将胳膊搭在小几上,上半身朝尤玉玑那一侧微微倾过去。
“尊夫人病重,令弟年幼。夫人该不会想被本王拷走,带进牢中拷问吧?夫人细皮嫩肉的,恐怕适应不了牢房这样的地方。”
尤玉玑慢慢从气愤中缓过来。她平静开口:“王爷兴师动众只是为了要世子的一个小妾?”
齐鸣承没接话,而是看向小间的方向。
尤玉玑这才知道齐鸣承想要的小妾居然是司阙!
“本王也知晓陈安之十分嗜爱这位小妾。本王也不难为夫人,只希望夫人在恰当的时候行行方便,给本王一个与其单独相处的机会就足够。”
齐鸣承知道这位阙公主可是陈安之心头好,抢来恐怕有些难。抢不了,那就尝一回。也行。
花厅一侧小间的房门关着,里面的司阙并看不见齐鸣承望过来的目光。可是听了两句,也能猜到齐鸣承说的人是他。
司阙翻着尤玉玑书册的动作停下来。他面无表情的脸抬起来,望向门外的方向。
片刻后,他扯了扯嘴角,冷白俊昳的面庞浮现一个诡异的笑容。
不在尤玉玑面前时,他不需要带着那张笑脸面具。
他总是面无表情。若他笑了,必是有了什么好玩的血淋淋主意。
“夫人考虑考虑。”齐鸣承不再多说,起身大步往外走,心中充满了愉悦。
这世上再宽厚仁和的主母也没有真心善待小妾的。妾通买卖,就是个玩意儿,他确定尤玉玑会为了自保向他献出那位纤尘不染的阙公主。
齐鸣承走出花厅,带着手下离开。他瞥一眼庭院里的王府家仆,心里又生出另一份开怀。
——他今日故意支开旁人与尤玉玑单独说话,晋南王府的下人肯定会将这件事情告诉陈安之。依陈安之那个小心眼的德性,必然会胡思乱想,猜测尤玉玑与他有不可告人的龌龊关系。这个陈安之,必然会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齐鸣承为自己这聪明的一箭双标而开怀。
站在庭院里的下人们偷偷面面相觑,不知道康景王这是怎么了。
景娘子快步走进花厅。她瞟一眼尤玉玑的脸色,立刻看出来尤玉玑这是真的动了怒。
“夫人,怎么了?”她快步走到尤玉玑面前,低声询问。
尤玉玑没立刻接话,她一动不动沉默了良久,才开口:“你去王妃那里一趟,就说我的风寒已经好了,后天的寿宴,我会进宫去,与凌烟一起献礼。”
景娘子不知道尤玉玑为何突然改了主意。她瞧着尤玉玑脸色,也不敢多问,应一声是,立刻转身去办。
尤玉玑听着景娘子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回忆着齐鸣承刚刚说的话。
毒楼楼主。
自那日回来,尤玉玑几乎没有再想起这个人。
今日忽地被齐鸣承提起,尤玉玑眼前一下子浮现那个颀长的黑色身影,还有那张看过不能忘却的血红色可怖面具。
那是一个会让人本能畏惧的人。
偏偏发生了些意外,让尤玉玑对毒楼楼主的那层畏惧里多了一层尴尬。
良久,尤玉玑转眸望向花厅一侧的小间。
她平日里时常在小间里待着,很清楚这里不怎么隔音。齐鸣承并没有故意压低音量,司阙应该都听见了。
尤玉玑起身,朝花厅一侧的小间去,轻轻推开房门。
司阙坐在窗下的窄床上,低着头。外面的日光渗过窗纸漏进来,照在他的身上。
“阿阙。”尤玉玑朝他走过去,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司阙慢慢抬起脸,长长的眼睫抬起,露出一双微红的眼睛。
“阿阙……”尤玉玑的心里忽地一揪。
她知道,此刻心里的这种滋味叫做心疼。
“姐姐,他们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司阙用微红的眼睛望着尤玉玑,“我这样没用,姐姐会不会很嫌弃……”
他抬手,紧紧抱住尤玉玑的后腰,将脸埋在她的身前。
“没有,没有……”尤玉玑搭在他肩上的手向下滑去,轻轻拍着他的脊背,用着最温柔的语气哄他,“没事的,不要怕。有姐姐在,他们谁都不能欺负你。”
“姐姐对我真好。”司阙埋首在尤玉玑身前,他声音闷闷的,带着丝脆弱。
尤玉玑心疼地轻拍着司阙的脊背安抚着她。她不愿见到他此时委屈得红了眼角的模样。
可她不知道,埋首在她怀里的司阙此时轻轻勾起了唇角,露出笑脸来。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他最最恶劣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