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不是那个十一岁的半大孩子,一腔的愤恨却无能为力。心里恨得杀人面上却要微笑着喊姐夫。只能一次次告诉自己暂时隐忍的岁像一个痛苦不堪的噩梦。
还好,他终于长大了。
陈安之至死都不知道,早在六前,那个笑着喊他姐夫的半大孩子在军中做了多少手脚,让他体羸弱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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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两只狗活生生咬死的经历太过痛苦,陈安之死了之化作一缕无处归的亡魂,魂魄都在时时忍受被撕咬的疼痛。他落荒而逃般回了家。可是到了家,爹娘不见他,正笑着和弟弟说话。不停夸着弟弟多乖,多懂事。
陈安之飘在上空,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很想问一问他们是不是忘了他?他没有问,没法问。
他飘啊飘,飘到一个小院落。见红簪抱着刚周岁的女儿与夫君说话。陈安之望着红簪脸上幸福的笑容陷入『迷』『惑』。他至今不懂红簪为什么要离开他,嫁给这样一个农户?
没有重量的魂魄轻易被风吹起,陈安之又见到了春杏。那个在他眼里呆板无趣只有听话一个优点的贱婢,如今是周家的少夫人,坐在交椅里差遣管事,倒像模像样。望江从外面进来,春杏立刻笑着奔过……
陈安之又见到了林莹莹。长一段时间,陈安之坚信林莹莹嫁到江家不会幸福。江家是什么门第?他在江家见了江云澈那位严厉的母亲,正在吩咐婆子给林莹莹请大夫。原来是林莹莹染了风寒。不满是真的,可是家风正的门第,不该有狭隘的人。人心肉长,六过,再多的不满被日常点滴的处磨,了一家人。
天『色』黑下,陈安之的魂魄不受控制地飘崔家。翠玉总该过得不好吧?她会不会惦记他?翠玉今日白天很忙,很早便躺下了。陈安之惊愕地着翠玉的被褥。她的褥子密密麻麻绣着金银元宝,被子是绣满银票。她翻了个,抱着被子亲亲。
陈安之觉得自己很快要魂飞魄散,最魂魄被冬日的寒风吹进了宫中。陈安之惶惶之,难道在他死前最的时刻要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吗?”
宫灯摇曳,月影将尤玉玑的影子拉得逶迤动人。刚刚沐浴的她,举手投足间都是摄人心魄的美艳。
陈安之魂魄挂在宫灯上,着尤玉玑出在大殿门口,再款步走近。陈安之努力睁大不存在的眼睛,眼睁睁着她朝司阙走过。
司阙坐在玉案之,似乎在批阅奏折。他朝尤玉玑伸出手,尤玉玑顺势偎在他怀里。暧昧的烛光将两个人偎的影子融在一起。
陈安之着司阙俯下吻尤玉玑,他心中气闷,这一口郁气吐不出来,檐下一阵风敲来,将他这最一缕魂儿彻底吹散。
司阙皱眉,觉得有点凉,唤人将殿门关上。宫人关了殿门,亦尽数褪下。
尤玉玑枕在司阙的腿上,抬眼望向案头的奏折。想来今日出宫大半日,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完。
司阙顺着尤玉玑的目光瞥了一眼,随口问:“姐姐是不是很意外这疆土落在我这种不着调的人手中居然存活了六。”
“谁说你不着调啦。”尤玉玑捏捏他的脸,“我的阿阙一直是着调的人。”
很早之前,她从他的诗词文章里认识了他。若非幼时遭遇,他何尝不会长一个正直向上的皇子。虽然言行与众不同,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君子中的君子。
似乎捏他的脸不够,她凑上又亲了亲,柔声:“你先处理政务,我玉疏和却鸢。”
尤玉玑刚走出,迎面遇见徘徊的玉疏。
“母……”玉疏面『露』难『色』。
尤玉玑略一询问,得知今日司阙送却鸢珠花时,送了玉疏一份。玉疏犹豫许久,寻上尤玉玑:“母,玉疏知晓父皇心意。可是我用不上这些。多给我备一份是浪费,不若将钱财用在有用的地方。”
尤玉玑沉默了一会儿,柔声道:“你父皇一定很羡慕你们。”
玉疏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他疑『惑』问:“父皇的父皇对他不好是不是?”
尤玉玑微笑着。
“我明白了。”玉疏重重点头。
尤玉玑点头,『摸』『摸』他的脸,温柔道:“留着吧,总有用得着的时候,给你将来的小娘子,或者女儿。”
“嗯,我都留着!”
走前,玉疏抱了抱尤玉玑。转前,他犹豫了一下,跑进殿内,瞧父皇没在忙,跑过抱了抱父皇,走。
“他跑进来就为了我抱我一下?”司阙皱眉。
“唔……”尤玉玑倚靠着玉案,“兴许是抱了我一下,要抱你一下。”
司阙陷入沉思。
尤玉玑瞥了一眼摊开案上的奏折,是提议早日立储的折子。尤玉玑一直知道司阙在烦什么。她笑笑,说:“皇位怎么给最公平,我倒是有个法子。”
司阙立刻抬起眼睛。
尤玉玑俯,慢慢拉开玉案下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枚铜板,在纤白的指间把玩着:“正与反都是一样的概率,自然最公平。”
司阙一怔,继而笑了。
是了,他抛了这么多铜板,怎么关键时刻把它给忘了!
忽地解决了大难事,司阙心大好,将尤玉玑拉进怀里拥着。他拿过尤玉玑指间把玩的铜板,俯凑到她耳畔,低语:“改日再抛帝位。先抛一抛今夜鱼水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