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第一次尾随，于知乐稍显生疏，感觉自己跟做贼似的。好在他视力不错，不用跟得太近也能够观察到夏枕月。出了校门之后，于知乐便保持一百米左右的距离跟着，这会儿路上放学下班的人很多，夏枕月倒也没发现他。于知乐是外宿生，平时中午没回家，在学校食堂吃饭，然后回教室趴桌子上午睡一会儿，傍晚放学后才回家吃晚饭和自习。这三年来也许是没咋注意，倒不知道原来夏枕月也是外宿生。夏枕月出了校门往右边走，于知乐平时也是往这边走的，他家离学校不远，走路十来分钟就到了。继续暗中观察。莫名其妙的，心里居然会有一丝刺激的感觉？毕竟平时回家路上就是低头看手机，现在手机都不看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少女的动向，还生怕她突然回头发现了他。看着看着吧，觉得夏枕月还挺漂亮的。夕阳的光落在她身上，有一层金色的光晕，她走路的姿势也很好看，给人特别秀气的感觉。左肩挎着一个普通的手提袋，材质应该是布料，里面看起来像是装着几本书。头发按照学校的要求，扎成了马尾，随着她步伐的走动，发梢便一颤一颤的。可以看到她雪白的脖颈，和小巧的耳朵，也许是有些热，肌肤看起来有点粉腻的感觉。走路的速度并非闲庭信步，稍稍有些快，也没有在路上玩手机，习惯性地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知乐在她身后跟了一会儿，直到现在的路线，跟他平时回家的路线都是一样的。正好奇她住哪儿呢，在路口斑马线面前，她停下了脚步。一直专注在她身上的于知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了个身，吹起口哨，鞋尖不安分地挑弄着一旁绿化带可怜的小草。回过神来，又觉得是自己太过紧张了，本来不是尾随，搞得真的跟尾随似的。我就正常回家而已！碰巧在路上看见了你！于知乐拉了拉书包带子，若无其事地重新转过头，目光落到夏枕月身上。她并没有往回看，而是微微抬起小脑袋，看着西边那轮巨大的红日。今天的晚霞确实很漂亮。直到绿灯亮起，周围行人开始过马路了，她才收回了目光，保持着原来的步行速度往马路那边走去。她走之后，于知乐站到了原来她站的位置，看着马路那头的她，又看看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小区，他家就在这边。她住马路那边吗……那边基本属于老旧城区了，不少外来务工的人会选择在那边租房，房租便宜，低矮的楼房，随处可见的快餐店，还有一个菜市场，居民楼之间的缝隙狭窄，偶尔误入一辆小车，便足以将一条小巷塞得水泄不通，一到夏天，空调外机凝结的水滴落，将街巷角落弄的潮湿肮脏。于知乐家住马路这边的高档小区，仅仅一条马路相隔，居住环境便天差地别了。有时候在阳台看着那边的老旧城区，放眼望去一大片参差不齐的楼房，听说到时候也要旧城改造了，但对一些经济比较拮据的人来说，留在这座大都市里，像这样的老旧城区，是他们最理想的栖身之所。回家还是继续跟？在红灯即将亮起，视野中夏枕月快要消失的时候，于知乐拉紧书包带，跑到了马路那边去。本以为夏枕月放学后会直接回家的，却没想到跟着她一路走来，走进了菜市场里面。于知乐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去过菜市场了，这个时候的菜市场买菜的人很多，他有轻微洁癖，路过一个鱼档的时候，老板拿着水管冲洗着一地的内脏和血水，刺鼻的腥味铺面而来，脏水还差点溅到了他的鞋子上。“噢！不好意思！”“帅哥让一下……”“帅哥，买牛肉吗，新鲜的，还会动！”一米八三高大帅气干净的他，跟这里有些格格不入，显得有些狼狈地频繁走位，躲避各种有可能到来的触碰和污渍。再看看那边的夏枕月，她倒是显得如鱼得水，宛如多年的家庭主妇一般，目标明确地前往菜档、肉档，在混乱的人群中潇洒的走位。于知乐心生佩服，心想无论是自己班还是她们班，随便拎一个女孩子出来，估计在这里都免不了狼狈和尴尬。也挺好奇的，夏枕月和他一样，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要参加高考了吧，她爸妈没准备好晚饭等她回来吃吗，还是说她本身就喜欢买菜做饭？看她的娴熟程度，显然不是一两次来菜市场买菜了。不敢尾随她太近，看不清楚她买了什么。从她手上拎的分量来看，倒是不多的，一点猪肉，还有一两根苦瓜还是青瓜？一袋于知乐只知道是‘青菜’的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菜。南方买菜这点还是不错的，即便买的分量很少，老板也会热情地卖给你。“帅哥，买洋葱吗，买哪种？”老板见于知乐手里漫无目的地挑选洋葱，目光总是往某个方向瞥，也不知道这帅小伙在看啥，市场都是大妈，有啥好看的。年纪轻轻居然好这口？“啊？喔……”于知乐有些尴尬，在这站了有一会儿了，脸皮又薄，觉得不买点啥好像说不过去，便问道：“洋葱还分哪几种？”“你手上拿的是紫洋葱，还有这边的白洋葱，你看你要哪种。”于知乐头大，平时吃洋葱咋还没发现有区别呢？“有啥区别？”“你要做凉拌的话，白洋葱好一点，炒菜的话，紫洋葱好一点。”“……”选了个紫洋葱，付了钱，于知乐回头找不到夏枕月的踪影了，连忙朝出口这边寻了过去。依旧没看到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失败至此，尾随都能跟丢来着。提着手里的这颗洋葱看了看，待会儿回家还不知道怎么跟老妈交代呢。这边小巷子又多，凭感觉摸索着回去的路，从一个小巷口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身影。这次距离就太近了，甚至连她的说话声音都能听到了——“妈，进去吧。”“今天放学比较晚啊？”“嗯，留下来搞了一会儿卫生……”这是一个狭小的不能再狭小的零售店，那个被夏枕月称呼为妈的妇人，坐在轮椅上，面前是一台老式缝纫机，大约是经营这家小零售店的同时，帮人修补缝纫一下衣裳为生。夏枕月放下手里的菜，推着母亲进了屋，出来时下意识地往小巷那头看了眼，什么都没看到。屋里的灯打开，破旧的吊扇咿呀咿呀地转着，她把菜拿进厨房里，淘米准备做饭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各家灯火亮起。于知乐在回去的路上慢慢的走着，抬起手看了一眼刚买的洋葱，不知想着什么，叹了口气。心情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