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鲜血的溢出,熊熊的大火被扭转成了炽白的海洋,它们肆意地涌动着,宛如疯长的荆棘,爬上了每个人的身体,并施以最为严酷的火刑,火焰灼烧着肉体,痛楚直达灵魂。散落的星火飞逝,落在皮肤上,带来清晰的刺痛,加隆看着持有枪剑的身影,不知道是幻觉,还是什么原因,他的身影在加隆的眼中开始扭曲,长出尖锐的犄角与尖刺,嶙峋的骨翼缓缓张开,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拦住他们!洛伦佐!”伯劳见到加隆几人的幸存,对着身后的洛伦佐大吼道,而回应他的则是激烈的枪鸣与剑震。温彻斯特不断地开火,散落的弹丸将火海里的身影打烂,血肉支离破碎,倒在烈焰之中,重新上弹,再度扣动扳机,炽白的龙息贯穿战场。洛伦佐分析着现状,从加隆这几人的状态来看,已经不太能指望他们了,现在的一切都要靠洛伦佐自己。凡人能对抗凡人,但无法对抗怪物,好在洛伦佐来了,他不仅是对抗怪物的专家,他本身就是另一头更为可怕的怪物。子弹精准地打穿了敌人的头颅,即使有不畏死的家伙向前冲锋,可他们根本无法挺进半步,子弹上携带的冲击,将他们不断地击退。纤细的杖剑则如扭曲的光带般,轻而易举地切开敌人的喉咙,将他们的生命就此终结。洛伦佐看似腹背受敌,但他的压力还算不上他,在洛伦佐看来,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完全有能力将这些人全部杀光。可是……洛伦佐的目光在这些人的身上游离着,他们的胸膛上都刻画着漆黑的十字,昭示着他们的身份。可是……有些不太对。洛伦佐的直觉警告着他,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他也说不上来这些怪异的所在。从赌场赶往这里的路程中,洛伦佐便一直有这样的感觉,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正注视着自己,它露出邪异贪婪的狞笑,等待着自己的到来。“瓦尔哈拉!”疯子们尖叫着,尸体堆积了一路,他们终于靠近了洛伦佐,正欲挥起尖刀,但杖剑比他更快,一抹冷的令人发寒的剑光过后,喉咙被割开,连带着整个头颅都被斩断。“究竟……有多少人?”洛伦佐看着眼前这惊骇的一幕,尸体堆积了一地,其上燃着火焰,可这些人依旧前仆后继着,如同狂信徒一般。他们从身后无尽的黑暗中走出,多如蚁群。要不是洛伦佐没有感知到侵蚀的存在,他真的很怀疑这些人是不是被妖魔污染了。“无视死亡,无视恐惧,真是疯狂的信仰。”他低语着,杖剑猛地横斩,剑光砸在了身前试着靠近自己的敌人,血肉与骨骼崩裂,连同敌人手中的武器,一同被无法抗衡的巨力切断,内脏与鲜血洒了一地,化作屠宰厂般的地狱。“瓦尔……哈拉。”虚弱的声音响起,一只手抓住了洛伦佐的脚腕,低下头,能看到这人是被洛伦佐刚刚斩击的敌人,洛伦佐一剑斩断了他大半的身子,可他没有安然的死去,而是固执地拖着身体爬行,爬到洛伦佐的身边,用力地抓住他的脚腕,将指甲切入血肉之中。他朝着洛伦佐大笑着,这染血的笑容令人生畏,但这样的情绪只在洛伦佐的心里持续了短暂的一瞬,温彻斯特开火,将这人的头颅打成碎片。“这些家伙可真是虔诚的信徒啊!”洛伦佐朝着身后的伯劳高声道,伯劳明白洛伦佐的意思,终末结社追求绝对的死亡,他们越是不畏死,他们越是虔诚,这样对比下来,逃离死亡的弗洛基还真是大逆不道,换做福音教会,他至少也得被挂在十字架上处以火刑。阵阵沉重的枪声响起,伯劳安置好了加隆,带着其余人支援洛伦佐,他掏出了那把银白的左轮,每一次扣动扳机都会响起钟鸣般的枪声,随后便有一个敌人头颅炸裂,亦或是胸口激起血雾。死神还是太过于虚无缥缈了,那么倒不如让伯劳来为他们敲响丧钟。因为剧痛与奥丁神的身影,加隆的意识有些混沌,可在听到这钟鸣般的枪声时,他的眼瞳微微紧缩。他听过这样的枪声,如此熟悉,缓缓地转过头,他看到了伯劳手中那把银白的丧钟。“是你啊……”似乎想起了什么,加隆看着伯劳,轻声道。……战斗还在继续,越是挥砍,洛伦佐的心情越是沉重。在这几日的思考与拉格纳所带来的情报后,他意识到这个世界被某个看不到的大网所覆盖着,在过去的某个时间段里,一定出现了些什么,而每个人地区的人们对其的称谓都有所不同。福音教会中,圣徒们前往的启示之地,英尔维格的崛起之路,维京诸神的居所……在刚刚的某个瞬间里,在见到这么多的死亡之后,洛伦佐突然想到,对于寂海之后那个未知之地,终末结社是否对其也有着自己的认知。在福音教会、英尔维格、维京诸国的眼中,那是片神圣的土地,如果它们之间真的相互有联系的话,对于终末结社而言,寂海之后的土地,又是什么模样的呢?是神圣,还是邪恶?“而且,你们为什么会用‘十字’这个符号呢?”洛伦佐再度斩杀了一个靠近的敌人,他的胸口被切开,剑痕沿着漆黑的十字划下,让其被鲜血覆盖。看着胸口染血的十字,种种疑问下,洛伦佐顿时间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十字是一种宗教符号,根据洛伦佐的了解来看,最早是出现于福音教会之中的《福音书》中,可在这片遥远的冻土之上,终末结束也使用起了这些符号。洛伦佐起初以为这是对于福音教会的一种曲解的使用,但仔细想想,可能不止如此,就像拉格纳所说的先驱。或许……真的有人永生不死。洛伦佐很清楚这一点,他也知道该怎么做,甚至说他便是永生者的一员。难道说,福音教会与终末结社之前的关系,并不是眼前所了解的这样简单?沉重的巨响后,浓重的烟尘溅起,可很快它便被锋利的杖剑撕碎,洛伦佐挥舞着剑刃,在坚固的巨盾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疤痕,攻击强势,可他始终无法突破巨人的防线,这个家伙看似笨重,但每次都恰到好处地挡住了洛伦佐的攻击。“瓦尔哈拉!”巨人怒吼着,这些家伙除了这疯狂的口号之外,似乎根本不会说些别的东西,完全无法沟通。坚固的顽铁砸下,但这一次它未能触地,致密的漆黑鳞片沿着洛伦佐的手臂生长,它们铸就了护臂,正面挡住了这一击,虽然沉重,但以洛伦佐的力量来看,还在对抗范围内。“伯劳!躲远点!”洛伦佐顶起压下的巨盾,大声喊道。他的话语没有透露太多的信息,伯劳刚想追问,但紧接着他变感受到了信息的传递……那是随着侵蚀而来的压力。某种憎恶的东西出现了,从灵魂肮脏的角落里崛起,遍布洛伦佐的躯骸。“快走!”伯劳对着其他人吼道,他不知道洛伦佐要做什么,但他很清楚这种异常的感觉代表着什么。禁忌的血液在体内奔涌升腾,猎魔人对于这无止境的厮杀感到了厌烦,他要将整个棋局掀翻。眼底升起令人绝望的炽白,这光芒映照在加隆的眼中,正如奥丁神的目光。自从玛鲁里事件后,洛伦佐对于秘血的认知更进一步,就像劳伦斯当时说的那样,凡人的灵魂与意志无法承载复数的权能,而现在,洛伦佐被升华了,权能·加百列便是一个凭证,让他踏上了升华之路,就此他的灵魂与意志变得更为强大,从而承受复数的权能,将它们从被遗忘的血脉之中唤醒。秘血升腾,力量苏醒。无形的压力顿时笼罩在了战场的上空,洛伦佐孤身一人,但却宛如不可撼动的鬼神。当时为了将体内的圣银抽离,洛伦佐贯穿了自己的手臂,让熔化的金属从手心的伤口之中流出,可能是仍有圣银残留在伤口处,哪怕猎魔人的体质,也没能将这伤口治愈,从而留下了疤痕,而且这疤痕还会时不时地再度裂开,流出赤红的鲜血。就比如现在,洛伦佐的手心里溢出鲜血,它们沿着杖剑滑落,将冷彻的金属突然成了血红,随即有熊熊烈焰附着着剑刃,瞬息的高温令视觉都变得扭曲了些许。每个人都清晰地感受的了,无形的压力汇聚成了一团,它开始升温,直到凝为实质。这力量赋予给了洛伦佐,此刻他背负着燃烧的烈日。权能·米迦勒。他握着燃烧的火剑,向前走去。灼热的高温侵袭着四周,有风吹来,却不是熟悉的北境寒风,而是令人难以呼吸的热浪,接着便是脚下坚实的冻土,在多年的低温下,它早已如铁石般坚固,但随着洛伦佐向前走去,在地面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燃烧的脚印,土壤开始柔软,变成漆黑的焦土。与其说权能·米迦勒掌管的是神罚的净焰,倒不如说净焰只是它能力的一种体现,它真正主宰的是极致的温度。自从逃离玛鲁里后,洛伦佐便意识到了自己力量的局限,他现有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无法解决所有的事态,所以平静的日子里,他一直在熟悉这被唤醒的权能。他利用焰火点烟烧菜,无聊的日子里,还用其给大家伙表演了一下烟火杂技……总之通过各种乱七八糟的试验,洛伦佐对于权能·米迦勒已经熟悉了不少,但那终究是随意的玩乐,而不是真正的作战。洛伦佐一直在擦拭着这把崭新的剑刃,而现在他终于有了实验这力量的机会。盛焰与洛伦佐眼底的辉光一同高涨。神罚降世。敌人们在洛伦佐的身前纷纷跪拜了下去,瞬息的温度将他们的眼球熔化成了一团粘稠的液体,炽热的焚风涌入口鼻,将他们的内脏烧成了灰烬。它们已经死了,尸体倾倒,血肉被碳化成了漆黑的斑块,缓缓地扭曲成了一团,点点余火在其上升腾。巨人还没有倒下,他在第一时间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这不能令他在权能·米迦勒的袭击下幸免,但可以让他在这绝境里多坚持几秒。手中的巨盾失去了冰冷的色泽,边缘因高温而被烧红,还有些许的铁水正在其上脱落,持盾的手已经已经被烫伤,皮肤也与金属粘连在了一起,他发出沉闷的声响,试着再度举起巨盾,向着洛伦佐猛砸。来不及了。火剑轻轻向上斩击,坚固的顽铁就像火刀切入冰块一般,被轻而易举地切开,切面带着赤红的颜色,半融化的铁水粘连在其上。它在燃烧,一同燃烧的还有巨盾之后的巨人。这不是斩击,更像是利用火剑下达命令,“燃烧”的命令,万物不可违逆。杖剑切开了巨人的胸口,鲜血还未等流出便被蒸发,伤口碳化发黑,犹如工匠的雕塑,高温沿着伤口侵袭,将他的内脏彻底摧毁。几乎是在一瞬间巨人便死去了,他的骨骼与焦黑的表皮还支撑在原地,熔化的铁水浇铸在其上,稳定着尸体的挺立,而从破裂的缝隙里,烧空的躯骸内喷发着火光,仿佛在树干内燃起大火的枯树。所有人都呆滞地看着这一切,直到火光刺痛了他们的眼眸,令他们不得不移开视线。洛伦佐这一剑不止杀死了巨人,还连带着周围的所有敌人,他们都在顷刻间被高温焚烧殆尽,焚风过后,视野内有的只是一个又一个蜷缩起来,仿佛是在朝着洛伦佐跪拜的焦黑尸体。破灭终止,燃烧的火剑被插在了地面之上,有风吹过,卷起死去的躯壳,灰白的余烬散落夜空。洛伦佐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拳头微微紧握,将伪神的力量握于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