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有咆哮的惊雷落入静谧的城市,安详的神圣在一瞬间被打破,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扭曲惊恐了起来,同时在这瞬息的侵蚀下,他们的血肉之躯都在逐渐变形着,仿佛难以继续维持人形般,开始了崩溃。这是来自华生的反击,大概艾德伦也没想到华生在见识到实力的差距后,居然还有勇气反抗他,这一次的攻击倒让华生抢到了先手。意志间的碰撞就此激发,华生沿着自己侵蚀的路径进攻,猛击着艾德伦的【间隙】。她用尽全力,但在短暂的停歇后,她只感到自己的力量全部倾注在了铁壁之上,一切都是徒劳,仅仅是能微微撼动艾德伦的【间隙】而已。鲜血从艾德伦的眼角溢出,这一击并没有伤害到他,但也造成了些许的影响。华生则剧烈地喘息着,为自己刚刚的行径感到后怕。在攻击艾德伦的一瞬间,华生与艾德伦的【间隙】无比接近,在那铁壁般的防御下,华生感受到了来自铁壁后的狰狞与暴戾,那是不详的气息,仿佛这铁壁不是防御,而是囚笼,将那黑暗的意志牢牢地束缚在其后。“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华生咬着牙,神情凝重。这次反击并不止是为了击退艾德伦,更多的还是去试探他,寻找有没有机会找到他的弱点,很显然华生没找到,不仅如此,似乎还激怒了他。艾德伦与华生之前遇到的所有敌人都不同,实体对于他而言只是个用来承载意志的载体,真正的战场是虚无的他的出现直接打破了华生对于战斗的常规认知,手中即使有着利剑,也没有丝毫的用处。艾德伦的表情逐渐狰狞了起来,他看似冷静淡然,但华生隐约地能察觉到,就像铁壁之后暴戾的气息般,这一切只是艾德伦的表象,纤细的理智勉强地将他的本性束缚起来,以免他做出更多疯狂的举动。那么……所有的手段都用尽了。在艾德伦的注视下,华生淡然一笑,下一刻血肉之躯崩溃了起来?鲜血止不住地从凹陷猩红的眼眶之中涌出,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呜咽?骨骼变得脆弱不堪?被附着其上的肌肉轻而易举地扭断,最后坍塌?崩溃成一团模糊的血肉。华生死了……不,还没有。艾德伦发现那意志早就不存在于这血肉之中了?最后华生还是选择了逃跑?可这也只是无用的?华生已经用尽了她的跳板,现在她想离开便也需要先侵蚀目标,她和艾德伦回到了同一个的起跑线,但很显然?她跑不过艾德伦。艾德伦闭上眼?侵蚀就如同海面上的波涛,迅速地掠过大地,搜寻着华生的位置,可这一次波涛带不来任何的回应?只有不忍惊扰的静谧。华生消失了。……七丘之所,郊野。杂乱荒芜的郊野之上?一栋木屋临靠着一颗参天大树而建,它看起来已经存在一段时间了,墙壁上爬满藤蔓,阶梯上也布满潮湿的苔藓。男人躺在屋内的床上,他已经失眠好几天了,始终也睡不着,他想大概这是认床的原因。他是一名圣堂骑士,直属于新教皇,而现在他在执行一项绝密任务……好吧,他也不清楚这绝密任务到底是什么,反正他的记录被从官方之中删除,只有新教皇知道他的存在,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个小木屋里好好生活。男人也想不清楚这个任务到底是什么意思,唯一能猜到的线索是木屋下的地窖,里面屯满了应急的食物以及医疗用品,还有一些武器,看起来就像一个安全屋,可他想不明白什么样的安全屋值得这样费心地保护。还是说……这只是看起来像安全屋?实际上是新教皇某个用来招待情妇的密室?他这么想着,嘿嘿地笑了起来,虽然对于新教皇抱有敬畏,但每个人都曾在私底下不止一次地猜测那面具之后的脸庞。男人觉得有了些许的睡意,他要睡了,眼皮缓缓合拢,随后男人的身体僵硬了下来。他隐约地察觉到了什么,似乎有一双冰冷的手轻拂着他的身体,又好像无形的海潮将他吞没,这是如此地冰冷,在一瞬间将他冻僵了,柔软的血肉变得如铁般坚固,将骨骼牢牢地锁住,做不出任何反应。男人猛地睁开,昏暗里点点的微光在眼底升起。华生迅速地床上翻下,她紧张的都不敢大口地呼吸,按照记忆里的信息,她用力地掀开地窖的挡板,直接跃了进去,狠狠地摔在地上,膝盖下发出痛苦的清响。没时间感受痛苦与哀嚎了,华生费力地爬向地窖的角落里,她屏住呼吸,将自己的力量也完全地压制了下来,眼瞳里的星火无比黯淡,几乎要消逝了一般。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华生。无形的侵蚀汇聚在了一起,它们就如同海面掀起的海啸般,疯狂地推进着,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它们,猎犬般搜寻着华生的踪迹。沿着裂隙之间穿行,仿佛决堤的洪水般漫过每一处,华生能听到繁琐的幻听,数不清的脚步声从自己的头顶匆忙地走过,它们搜寻着四周,但没有发现华生的踪迹。华生压低呼吸,阴暗潮湿的墙壁旁,她抬起手扣开潮湿的墙皮,露出其下银亮的金属。“真得谢谢你啊,冕下。”庞大的压力消失了,华生不由地长呼一口气,然后痛苦地喘息着。这里确实是一座安全屋,也确实是新教皇为自己准备的,但这里是用来防备缄默者的,在知晓了圣银可以阻隔意志的入侵后,新教皇很清楚,他不可能一直都呆在静滞圣殿之中,祈求着升华之井的保护,因此他在他有可能遇袭的地区设满了这样的安全屋。安全屋的位置还是离别前新教皇告知给华生自己的,毕竟华生没有升华之井作为壁垒,不清楚这一切是是出于合作关系,还是过往的情谊,但至少这一次着情报救了华生一命。华生按照记忆里的情报翻起了箱子,推开食物和医疗用品,在箱子的底下有一个暗格,将其打开能看到一件银亮的头饰,就像冠冕一样。这是由圣银铸造的桂冠,华生将其戴在了头上,从这安全屋起效便可以看出,虽然艾德伦很强大,但圣银屏蔽意志这一性质,对于他也起效,这东西说不定能抵挡住几次艾德伦的进攻。做完这一切,华生停顿了一阵,大概是在平息自己激动的情绪,然后拿起了医疗用品,为自己受伤的膝盖包扎。现在她不敢动用一丝的力量,说不定就会引起艾德伦的注意,自己是优先被清除的目标,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不过这也是个好事,在解决自己之前,艾德伦的注意力都不会被转移,洛伦佐说不定能以此幸免于难。当然,一味地逃不是解决办法,华生思考了一阵,确认安全后打开了一旁的武器架,从其中拿出了一把钉剑,然后狠狠地砍在了墙壁上,将安全屋破坏掉。把内部的圣银简单地收集一下,装在口袋里,她随后爬出了地窖,推开房门,一望无际的旷野出现在眼前。现在华生不敢动用丝毫的力量,就连头上的圣银桂冠也不敢摘下,说不定某个瞬间艾德伦就会降临在自己身边、摧毁自己。这次作战也算得上是成功,华生不仅试探出了艾德伦的强大,也得到了更多有用的情报,她需要把这些分享给洛伦佐……或许这会带来更大的危机,但她很清楚,无论是她还是洛伦佐,都不愿在当那只围栏中安逸的羔羊。最快捷的【间隙】穿梭已经不能使用了,那么似乎只剩下了一条路。华生望着英尔维格的方向,发现一切都重归了原点。“希望洛伦佐能看到我留下的讯息。”她说着,然后又怒骂了一句,这里距离英尔维格实在是太遥远了,她只无奈地走了起来,至于返回静滞圣殿……华生很怀疑新教皇现在是生是死。不过现在的局势仍是好的,随着华生等人的前进,那些家伙再也不能藏身在黑暗之中了,他们只剩下了两个选择,等待华生等人找到这一切的真相,或者杀死她们所有人。……夜色已深,寂寥之中脚步声响起,男人踩着拖鞋迈过积水,向上看去是一双毛茸茸的大腿,然后是一件短裤,上身穿着长长的睡衣,头上顶着滑稽的睡帽,整个人就像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流浪汉。流浪汉虽然看起来狼狈,但身上却带着腾腾的杀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家伙起床气大的离谱。一只手握着钉剑,另一只手拖着温彻斯特,目光如炬,最后停在了小巷的尽头,嗅着空气熟悉的血气,洛伦佐感到了一丝不安。一切还要从几分钟前说起,洛伦佐睡的正香,可突然间睡梦中的他感受到了一阵令人作呕的恶意,作为猎魔人洛伦佐很清楚那是什么,多年的训练也令他拥有着近乎变态的警觉。他几乎是在瞬间便在梦中惊醒,然后拾起武器,搜寻着妖魔的位置,最后停在了这个位置上。夜风从小巷的阴影里拂过,带来温热的血腥味,洛伦佐缓步走入其中,地面上还留有几具尸体,以及几头还未死绝的妖魔,它们的血肉之躯就好像遭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就连这畸形的躯体都无法再支撑,不断地崩溃了起来。洛伦佐忍不住地捂住鼻子,妖魔们还在发出阵阵的呜咽,随着身体的崩溃,它们的呼吸道被完全地挤压,别说发出声音,就连呼吸都是一种极为痛苦的事。没有太多的外伤,这种崩溃是发生在身体的内部,一种洛伦佐都不太清楚的力量……洛伦佐这样想着,突然有回忆在眼前闪过。那头燃烧的、曾名为霍纳的妖魔。洛伦佐曾有一次无意识地触发了杀死了这头妖魔,那时妖魔的死状便与这些有那么几分相似,从内部开始了崩溃与坍塌。“这是怎么回事?”洛伦佐疑惑地看着现场,手轻轻地抚过墙壁,战斗的痕迹还很新,就好像在几分钟前战斗刚刚结束,自己只是迟来了一步。那么是谁在这里与妖魔战斗?从墙壁上破损的划痕来看,这不是剑刃能造成的,剑刃造成的痕迹会比这更细,而且更加地平整,妖魔的身体上也没有什么剑刃与子弹留下的伤口。和妖魔作战的家伙现在去了哪里呢?洛伦佐一路过来没有听到什么逃跑的声响,而且现场来看,他找不到第二个人的痕迹,甚至说第二个人就是妖魔的一员。两头妖魔在这里厮杀?妖魔也会内斗的吗?洛伦佐更困惑了,他思考要不要【间隙】入侵妖魔,说不定能从它们那浑浊不堪的意识里找到什么答案。他有些迟疑。在面对劳伦斯之后,不知为何,洛伦佐对于入侵他人【间隙】这件事,总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无论目标是人还是妖魔,他都有些不想这样做。在艾琳的【间隙】里,她与自己共享了记忆来证明她的可信,但同样她所有的经历与情绪洛伦佐也都体验了一遍,数不清的记忆与情绪,强烈的情感险些让洛伦佐迷失自我,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觉得自己就是艾琳……劳伦斯也是如此,在劳伦斯向他展现那末日的预言时,洛伦佐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仿佛有黑色的海洋将他彻底吞没,一丝光都无法看到。洛伦佐现在回想起来,也分不清楚,那无比强烈的恐惧究竟是源于自己,还是记忆里、知晓预言时劳伦斯的情感呢?他想不清楚。就在这犹豫之际,洛伦佐看到了什么,他眼神凝重了起来,蹲下了身,只见血泊之中有着一行用鲜血书写的字句,字句很短暂也很潦草,看起来书写之人当时面临的情况十分危急……就比如与妖魔对峙,或者某个更可怕的存在。“不要使用加百列,它会发现的……”洛伦佐缓缓地念出了这模糊的字迹,事情太过诡异,让洛伦佐不得不警惕思考,紧接着他发现在字迹的角落里还有数字。“042。”洛伦佐神情一僵,他很清楚如金这个世界上还有谁知晓这个数字得意义,他也知晓了这句话是谁留给他的了。“发生了什么?华生。”洛伦佐看着这一地的狼藉,他想清楚了事件的经过,担忧地说道。“‘它’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