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洛伦佐都觉得自己就像被什么人诅咒了一样,他少有和女孩子们相处的机会,即使有,也没什么香艳的场景,每次的最后都会以尴尬收场。洛伦佐看着一侧,他的睡衣正挂在伊芙的头上,而女孩则保持着开门的动作,就像灯柱一样站在原地。“那个……早上好。”洛伦佐干巴巴地说道。伊芙则停顿了好久,才缓缓地动了起来,她一把拽下了洛伦佐的睡衣,睡的有些炸毛的头发散落在头后,就像一只赤色的狮子。“真有兴致啊,霍尔莫斯先生。”伊芙一脸微笑地说道,声音轻柔,就像来叫你起床的老妈一样。目光油腻地审视着洛伦佐,从上到下。明明是泡在温暖的浴缸中,但在这目光的审视下,洛伦佐不禁感到一阵恶寒,他一把捂住胸口,就像一个被人偷窥洗澡的少女……可问题这样的话,角色应该换过来才是啊。这还不是结束,在这油腻的目光之后,伊芙还把洛伦佐的睡衣抬了起来,嗅了嗅,紧接做出更加陶醉恶心的表情。“滚啊!”洛伦佐尖叫。不得不承认,伊芙的学习能力确实很强,上到砍妖魔,下到调戏良家妇男,无论好的还是坏的,她学起来都很快。睡衣被丢了回来,伊芙继续发出那嘲笑似的笑声。之前都是她被洛伦佐戏弄的团团转,如今角色互换,伊芙感觉很不错,她步伐轻快,精神焕发像个刚收完保护费的地痞流氓。推开房门,迎面撞上了红隼。“早上好。”红隼本想来看看隔壁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样了。可他刚走到这边,便听到了一声惨叫,红隼以为会是洛伦佐兽性大发终于不当人了,但仔细听听这声音好像是洛伦佐的。一时间他犹豫了下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直到现在房门打开。“你们浴室有人用吗?”伊芙没有察觉到红隼的胡思乱想,她一边说着一边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头发太长也不是件好事,打理起来显得很费劲,伊芙在想要不要把它剪短点。“没有。”红隼回答。“那借我用用。”伊芙说着直接朝着隔壁走去,怀里还抱着毛巾和用品。其实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个偶然,她根本没想戏弄洛伦佐,伊芙只是起床想梳理清洁一下,可洛伦佐正占着地方,本想把他叫起来,谁曾想这个家伙美滋滋地哼着小曲,当着自己的面直接泡了起来。不得不说霍尔莫斯先生真的很会享受生活,从睡醒到泡澡,整个流程行云流水,也不知道他这么干多少回了。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红隼走进了房间,他对于刚刚的惨叫声还是很好奇,就在这时浴室被推开,洛伦佐一脸的怨气,就像委屈的妇人一样。“早……早上好。”结合刚刚伊芙出门时的神清气爽,红隼很难不去猜想什么,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角色互换的如此迅速。“你在想些很糟糕的事吧?”“怎么可能?”洛伦佐一把捏住了红隼的脸,大声呵斥的。“靠!肯定是!”“你怎么能断定我在想什么!”红隼继续反驳着,虽然打不过洛伦佐,但至少在言语上也要都反抗几下。洛伦佐突然沉默了,他一时间居然不好再说些什么,他总不能对红隼说“我搞别人的时候,我脸上的表情就和你一样”吧。“算了,放你一马。”洛伦佐裹着浴巾,被伊芙这么一搅,他完全没有心情去享受这些了。擦拭干净后,洛伦佐穿好了衣服,走出房门,在地上却发现一张黄色的便签,他把便签捡了起来,四处张望了一下。这还算是一个比较高档的酒店,应该不是什么社会闲杂人士塞的小卡片。是服务生?还是其他人?洛伦佐想着便看了看便签上的字迹,没过一会他把便签收了起来,紧接着大家都聚在了隔壁。每个人都梳理好了自己,红隼一身清闲的休闲装,腋下还夹着一顶遮阳帽,海博德在之前说了,今天算是休息,没有什么特定的安排,他准备去港口找个位置钓会鱼。伊芙靠在一边,她把长发盘了起来,露出光滑的脖颈,晨光映照下,就像一只燃烧的火鸟。可能出身的不同,从而携带的气质也真的不同,和她一比,洛伦佐就像个土狗,他瘫在沙发上,样子懒洋洋的,从他那有些便秘的表情来看,他大概在考虑今天干些什么。至于海博德。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挪向了角落里。海博德还没有睡,整个人反而更加有精神的样子,书籍在那宽大的手掌下显得十分迷你,他还在翻阅着故事,一旁还放着红隼为他带的早餐。“真没想到……这算是铁汉柔情吗?”红隼小声嘀咕着。“我倒很好奇那本书到底是讲的什么。”伊芙低语。“所以……维京人是识字的?”可能是这两人家伙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最后洛伦佐憋了很久,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好在,这句话海博德没有听到,他已经完全沉浸于故事之中了。“那么,就像海博德说的,我们可以暂时休息一天了?你们准备做什么?”洛伦佐再次发问,他似乎是想好要做什么了,站了起来,整理好了衣服。“我要去钓鱼。”红隼说着翻了翻钱包,希望码头有租渔具的地方。“我没什么计划。”伊芙说。“哦……那先散伙吧。”洛伦佐抖了抖眉,直接朝着门外走去。他步伐快极了,就像在跑一样,大步流星,沿着楼梯迅速走下,可还没走几步,一只手再次将他拦了下来。“冒昧地问一下,你是准备去哪?”伊芙跟了出来,在短暂的思索后,她意识到,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洛伦佐脱离自己的视线,毕竟谁也不清楚他会做出什么事。说不定出门左拐之后,这个家伙就会买一张返回旧敦灵的车票,然后哼着小曲和大家说再见,虽然不太可能,但这个概率不会是零。“见一位老朋友。”洛伦佐一边走一边说道,他看着路,时不时地又看回伊芙,打量着这个女孩。“你在这里还有朋友?”伊芙紧跟着洛伦佐,对于他的话,她保持质疑的态度。“我霍尔莫斯先生朋友满天下,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不然你以为是怎么样。”“我?我以为你是不想暴露你没什么朋友这个事实,说着出去见朋友,实际上是满大街的闲逛,在夜幕降临之前装作一副玩累的样子,回到酒店的沙发上。”伊芙语气恭敬的样子,但嘴上可不饶人。“我为什么要装这种事?”“大概出于某种可笑的尊严感,我觉得你能做出这种事。”伊芙毒舌道。洛伦佐一乐,他还记得平局这件事,步伐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看着伊芙。“那么亲爱的菲尼克斯小姐,有没有兴趣和我打个赌?”洛伦佐的语气也毕恭毕敬了起来。“赌什么?”伊芙还记得洛伦佐之前与萨博的赌局,和这个神经病打赌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但人总是会被好奇心驱使着。世界上很多东西都可以被轻易地了解,即使是复杂的人类也是一样,很多人的想法都很好猜,看似封闭的意志其实可以被轻而易举地入侵。就像红隼,这个家伙在某些方面简直单纯的不行,伊芙不用猜都能想到他会去钓鱼,钓鱼的同时还会看看书,说不定钓上的鱼还会被海鸥抢走。可洛伦佐不同,这个家伙很难猜,有时候你可能都猜对了,但又因这个家伙种种神经病一样的举动而怀疑自己的判断,最后错失机会。在彻底了解妖魔、净除机关、福音教会等等隐秘的知识之后,伊芙突然对于这个熟悉的侦探产生了一种剧烈的陌生感,她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地认识过洛伦佐·霍尔莫斯,每个人都是如此,他们所看到的都是洛伦佐精心编织的一张面具。伊芙很好奇,她好奇面具之下究竟藏着些什么。是一个从心底就带着些许神经病的大侦探,还是一个蜷缩在角落里低声啜泣的小男孩。“我还没想好。”洛伦佐回答,“你准备赌吗?”“当然可以。”伊芙微笑。听着伊芙的回话,洛伦佐一时间有些恍惚,似乎真的察觉到了时光的飞逝,还有周围事物的变化。自己找到了那藏在自己灵魂深处的本质,熟悉的朋友一个个或成长,又或者永远地离去了,以前的跟屁虫也变成了女公爵,而眼前这个看到妖魔都抖得不行的女警也变成了如今的猛士。说实话,洛伦佐还是怀念以前那个伊芙,就像一个听话的洋娃娃,任由洛伦佐操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洛伦佐不仅不能随意地操控她了,还说不定会被她反咬一口。“话说你从小就这么野吗?”漫步在高卢纳洛的街头,为了打发时间,洛伦佐聊起了别的。“你想说什么?”“不,只是觉得你以前也不是这样啊。”洛伦佐内心嘀咕着,至少以前还很好骗。“这得归功于良好的家庭教育。”伊芙从小就被亚瑟的教条所困,直到很多年后的今天,她终于摆脱了这一切,就像一只被放归自然的狮子,精美的衣裙之下,是炽热的游骑兵之血,以及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当然,该有的礼仪也是要有的,对你而言只是报复而已,多亏了你,我在黑山医院可躺了好久。”好歹也是公爵之女,伊芙也不能见一个调戏一个,之所以搞洛伦佐,也只是个家伙看起来太欠揍了。“其实仔细想想,如果没有我,你就不会去黑山医院,就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让亚瑟接受这些,不是吗?”洛伦佐反问道。“所以我也就稍微折腾你一下啊。”伊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从她这语气看来,她还有很多花招可以折腾洛伦佐,毕竟这都是他教的。洛伦佐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他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紧接他停住了步伐,伊芙还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朝着前方走去,洛伦佐一把伸出手,直接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拽停了下来。“你要干嘛!”伊芙反应很大,一脸警惕地看着洛伦佐,某种意义上来讲,她也是在试探洛伦佐的底线在哪,以免自己万一玩脱了。“我们到了。”洛伦佐没有看她,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在酒店里捡起的便签,上面写着一行地址,便是眼前这里。“一间酒馆?”伊芙看着眼前的这个酒气熏天的酒馆,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你约了人在这里?”“当然。”“不可能,你一早都跟我们在一起。”洛伦佐根本没时间去联系他的朋友,伊芙开始觉得洛伦佐是觉得赌不赢自己,开始自暴自弃了。“是啊,但这两者之间不矛盾,你就没想过我的朋友早就料到了我来这里,并准备好这一切吗?”正所谓邪魅一笑,洛伦佐自信非凡。“伊芙,我们是朋友对吧?”“这个‘朋友’,可不包括在赌约里。”伊芙以为洛伦佐要利用她话语上的漏洞来赢得赌约,可洛伦佐摇了摇头,笑容逐渐消失,神情严肃了起来。“伊芙,你知道吗,当话语里夹杂着谎言与真相,它就变得难以分辨起来,我们这次工作也是如此,海博德一定隐瞒了什么……我知道他是自己,他也不会害我们,但我讨厌这种感觉,这种主动权在别人手中的感觉。所以我要想办法把它夺回来。”洛伦佐推开了酒馆的大门,一脸认真地看着伊芙。“所以接下来你看到一切,希望你能帮我隐瞒一下。”伊芙被洛伦佐这突然的转变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看起来局势一直在洛伦佐的掌控中,之前被伊芙恶心,也不过是洛伦佐陪她玩玩而已。洛伦佐拉起伊芙,穿过拥挤的人群,抵达了吧台前。“您要喝些什么?”酒保有着一脸浓密的大胡子,笑起来都看不到嘴。“酒水什么的一会再说。”洛伦佐把伊芙拉了过来,对大胡子说道。“这是伊芙,伊芙·菲尼克斯,对,就是你知道的那个菲尼克斯。”也不管“大胡子”逐渐惊愕起来的眼神,洛伦佐又对伊芙说道。“这是赫尔克里·克里斯蒂,我口中的那个朋友。”伊芙还有些不明白,紧接着她感到腿部有些痒,似乎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蹭自己的腿,还不等她低头去看,一只大老鼠跳上了吧台。“哦,忘了说,这位是波洛。”洛伦佐揉了揉波洛的头,一脸胜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