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情绪,复仇的狂喜与愤怒交叉在了一起,还有那被背叛的痛恨。虽然洛伦佐只看到了那个男人一眼,甚至因为高速移动他的面容模糊的不行,可那一瞬间洛伦佐还是认出了他,那个本该死在圣临之夜里的人。“真没想到你还活着啊,劳伦斯教长。”甲胄之下的声音毫无任何情感可言,似乎在这一次甲胄下的骑士已经趋向了非人,就此陷入黑暗的深处。“洛……洛伦佐!”身后的伊芙似乎认出了这狰狞的身体,惊呼道。一旁的塞琉眼神微变,她当然听清楚了伊芙的话,她本不敢将这可怕的身影与脑海里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可当他转过头时,虽然看不清他的样子,但那莫名的熟悉感宣告着他的身份。“快,快逃啊!”伊芙对着他喊道,劳伦斯教长给予她的压力远超之前遭遇的种种,那是真正携带死亡的人,与他交锋只会有不详留下。可洛伦佐摇了摇头,声音响起。“你们走吧,我要留下来。”是啊,洛伦佐怎么会逃呢?他必须留下来,他背负那神秘的诡异已经很多年了,有时他甚至会觉得自己就会这么平庸的死在旧敦灵,可就在这所有事物逐渐苏醒之际,他终于又抓住了那真相的一角。这可真是宿命般的重逢,在圣临之夜之后,洛伦佐本以为自己再无机会了解一切的真相了,可那个早就该死去的人却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洛伦佐相信劳伦斯教长的伟力,在猎魔教团尚未解散,圣临之夜尚未爆发时,他便是猎魔教团的教长,福音教会的红衣主教,一位度过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猎魔人。因为猎魔饶不可控性,猎魔人注定不会成为当权者,可劳伦斯教长是个例外,他是黑与白之间的灰,将两者联系起来的介质。洛伦佐很清楚自己与劳伦斯教长之间的差距,他虽然年暮,但体内的秘血却不会随着岁月而衰老。他依旧是一把锋利的剑,最多算是那包裹剑刃的剑鞘已经老化。没有丝毫逃亡的想法,不仅仅是复仇,无论劳伦斯教长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此刻似乎也只有洛伦佐能将他牢牢拖住,他甚至没有恐惧,洛伦佐曾不止一次的回想那圣临之夜,如果他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的话,他一定会死在那里,而不是就这样作为最后一人孤独的活着。炽白的怒焰狂喜着,将绿茵的草坪点燃,温热的晚风里飘荡着余烬,灰色的尘埃在夜幕下涌动消散。废墟之中劳伦斯缓缓站起,他看着那漆黑的甲胄,劳伦斯与洛伦佐同样的惊讶,在他看来梅丹佐猎魔人早就死绝了,可在这遥远的旧敦灵内他们又一次的相遇。“怎么会呢?明明你们都死了才对。”劳伦斯有着几分不敢相信的道,但脸上却流露出更多的笑意,就像一个意外之喜一样。在那终焉的夜晚里,七丘之所封闭,圣堂骑士团倾巢而出,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可即使是这样还是有人挣扎的从死人堆里爬了出去,有那死去的艾德,也有此刻愤怒的洛伦佐。“是啊……为什么呢?”洛伦佐迈过燃烧的火海,向着劳伦斯教长走来,此刻那是一种难言的恐惧,洛伦佐此刻就仿佛成为了妖魔本身一般,散发着侵蚀的压制。果然,华生没有骗自己,劳伦斯教长还活着,那么其他人,或许那些最该死的人还活着。原来自己做的这些依旧是徒劳,什么都没能改变,但……还有机会挽回。那骑士的身影在炽白的焰火中留下狰狞的剪影,随着前进那诡异的甲胄在生长蔓延,如同无数的游蛇缠绕着他,最后爬向那大剑,扭曲的纠缠在一起,令其锋利坚固。此刻备受冲击的其实反而不是洛伦佐了,劳伦斯教长握着钉剑,沉稳如野兽般的他,头一次被动摇,看着那火海里走来的身影,他的思绪疯狂转动,可他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梅丹佐猎魔人能活下来。他们坚守着圣纳洛大教堂,在圣临之夜事件爆发时,他们是第一批死去的,虽然在这之后劳伦斯教长叛逃出了福音教会,可在那夜里他清晰的记得他们都死绝了才对。“这怎么可能呢?”眼前的黑骑士就像渡过冥河的死神,在永隔了这么多年后,这头孤魂野鬼终于找到了他复仇的敌人。“忏悔吧,趁你还有时间。”那黑骑士道,秘血抵达了临界值,这是洛伦佐所能抵达的极限。“不……你不是梅丹佐分支的猎魔人,你不是!”突然劳伦斯教长沉声道,他活了太久了,繁多的回忆检索,他想起了那一夜的细节,随后举起了钉剑,眼中是无尽的疑惑。他很清楚梅丹佐猎魔人都死光了,劳伦斯教长无比确认,因为正是他葬送了梅丹佐猎魔人,他很清楚这一牵可没有机会再问话了,黑骑士如同燃烧的战车疾驰而来,带着熊熊的烈焰与狂怒挥下剑刃,钢铁之间撞击着发出凄厉的崩鸣,仿佛有无数的冤魂在哀嚎,痛诉着死亡的恐惧。“来啊!”剑刃如同裁决的闸刀,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将附近的草坪尽数点燃,但下一刻有凌厉的剑光亮起,锋利的钉剑撞击着漆黑的甲胄,在其上迸发出数不清的火花。年迈的躯体就好像重新年轻了过来,劳伦斯教长的身影快的几乎无法观测,只能看到猩红的身影划过,随后洛伦佐的剑击尽数斩空。洛伦佐猛的转身,既然无法追上劳伦斯教长的速度,那么就将攻击的范围扩大,他单手握着大剑,荡起一道半月的顺劈,可这剑刃只斩到了那红袍的一角,随后更猛烈的剑击命中了洛伦佐的胸口,好在有甲胄的保护,仅仅是留下一道道剑痕。“你究竟是谁呢?我很清楚的记得你们这些禁卫是第一批死去的。”狂骁的斩击中,劳伦斯教长的声音在风声里传来。他是猎魔教团的教长,劳伦斯教长清楚的记得每一位猎魔饶名字,可因甲胄的保护他看不到洛伦佐脸,自然无法判断他的身份。“你没必要知道。”炽白的焰火高涨,一瞬间覆盖了劳伦斯教长视野的全部,下一刻锋利的大剑挥下,劈开了烈焰,那碎石斩铁之势,仿佛要将劳伦斯教长一同斩断一样。可预料中的事依旧没有发生,劳伦斯教长就像知晓洛伦佐会从哪里劈下一般,微微侧身便躲过了攻击,随后钉剑凶狠的砍在了面甲之上。老猎魔人身上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这一击沉重的仿佛是挥舞的钝器,洛伦佐只觉得自己整个耳边充满了尖锐的蜂鸣,随后灼热的刺痛从脸颊上传来。漆黑的面甲开始碎裂,大块大块的如同鳞片般的黑甲脱落,一道惨烈的剑伤从眉骨延伸至了额头。劳伦斯教长抬起了斑驳的钉剑,面对洛伦佐的甲胄它的大部分攻击都是无效,钢铁的厮杀中留下了数不清的裂痕,可现其上终于有了一抹鲜血,那源自洛伦佐。“你没有胜算的,孩子,只要你是猎魔人,那么势必是由我教导出来的,我熟悉每个分支猎魔人作战的方式,无论是米迦勒还是梅丹佐他们都会有着致命的弱点。”他卷起红袍擦去那剑刃上的鲜血,微笑的看着洛伦佐,他轻声道。“你已经抵达临界值了对吗?”……压力,洛伦佐此刻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压力。或许是旧敦灵的六年令他这把武器不再锋利了,又或者是作为教团教长那强大的力量,洛伦佐与劳伦斯教长的战斗没有占据任何优势,甚至还被隐隐压制。不过倒也是,眼前这位可是猎魔教团的教长,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怪物。与猎魔教团不同,统治福音教会的那群人是真正的凡人,他们没有秘血,也没有什么其他诡异的力量,会生病会老化会死去,可在他们之中的劳伦斯教长却是个异类,他身体里流淌着秘血,那来自妖魔的力量能令他活很久,久到大多数红衣主教似乎都不清楚他的来历。他就是活着的历史,甚至他的生命可能贯穿了教会大半的历史,所有猎魔饶技艺都由他教导,乃至根据分支不同所衍生的权能都是由他梳理。战斗方面洛伦佐对于劳伦斯教长而言就是一块透明的玻璃,而洛伦佐甚至不清楚劳伦斯教长的权能是什么,而且从感知的侵蚀程度来看,劳伦斯教长甚至没有怎么引动秘血。“猎魔人,你看起来不太好啊,为什么不试着令秘血升至更高呢?”劳伦斯教长大步而来,不知是挑衅还是嘲讽,随后那苍老的眼神里释放出纯粹的炽白,拖拽着钉剑带起雷霆般的光路。洛伦佐没有回答他,停留在原地目睹着劳伦斯教长的到来,甲胄仿佛有生命的般的生长,随后将那破损的面甲修补,而那钉剑转瞬即至。可忽然呼吸逐渐停止,就连那燃烧的火焰都渐渐凝固了起来,仿佛释放强光的尘埃。华生站在劳伦斯教长的身旁,锋利的钉剑上倒映着女饶脸,她的神情充满厌恶。“洛伦佐你不是他的对手,猎魔人里恐怕只有你那位游荡在【间隙】里前辈能和他打一打,现在的你根本毫无胜算。”“所以你出来就是废话一番吗?”洛伦佐冷漠的回答着,他看着那不断逼近的剑刃,整个世界看起来似乎停滞了一般,可他很清楚是自己的思绪变快了,快到在这个要命的时刻还能与华生唠嗑。“不,只是提醒你快点逃吧,你也清楚你无法突破临界值,毕竟你至始至终也没有兼容圣杯……或者我。”华生微笑的走了过来,抚摸着那冰冷的甲耄“真正的能兼容的是死在【间隙】里的那头孤魂野鬼,你仅仅是一个暂时的容器而已。”就像蛊惑人心的魔鬼,她轻声道。“你应该清楚在这种情况下突破临界值会发生什么对吧。”洛伦佐沉默着,没有回话,在他的视野里那把致命的剑刃还在不断的靠近,已经就要抵达洛伦佐的身前,看起来只有几十厘米的样子。“到底,你不就是渴望脱离束缚吗?”洛伦佐回想起那个坐在冰原长椅上的家伙,那个死在他前头的前辈。一旦突破临界值洛伦佐便开始妖魔化了,而妖魔化后洛伦佐便可以带来实际意义上的侵蚀,影响着身边的每一个人,而通过这种精神的影响,华生的牢狱便有了逃生的通道。那憎恶的魔鬼会真正意义上的脱困,侵蚀着洛伦佐,再以洛伦佐为纽带如病毒般扩散。“我不需要,至少暂时不需要。”“真的吗?你可能会死在这里。”“可我死了,你不就也永远的死了吗?”洛伦佐看着华生,女人那逐渐僵硬起来的表情真的很不错。“所以,华生就像你的,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生关系,我是你的容器,你依靠我而活,如果不想大家都玩完就赶紧点有用的东西可以吗!”洛伦佐从未对任何人吐露华生的存在,也因此华生没有任何可以被列为介质的东西进行逃离,她被困在了名为洛伦佐的岛屿上,到这座岛屿被海潮淹没时,她也就此被永远的遗忘在了世界之郑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华生死死的看着他,过了很久就像妥协了一样,她道。“你敲诈了一头魔鬼,我迟早会从你身上赚回来的。”下一刻华生抚摸甲胄的手融入了甲胄之中,那是一种难以言语的寒冷,哪怕炽热燃烧的净焰在这一刻也失去了温度,仿佛坠入无尽渊低的深寒,接随着华生的迈步,她竟一点点的步入那甲胄之中,在这一次她就像取缔了洛伦佐一样,成为了甲胄内的骑士。那被加速的思绪开始放缓,最后回归常值,也在这一刻那肉眼难以分辨的雷霆轰然落下,可这一次他未能命中洛伦佐。黑骑士鬼魅的出现在了劳伦斯教长的身后,紧接着大剑高高的举起,随后如同斩首般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