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王甄这个学习成绩跟他们差不多,家世却比他们差很多的泥腿子都能被济云侯看中,他们难免会产生“为什么不是我”“我上我也行”之类的嫉妒心理。很多不认识王甄的学子就想见识见识这个自身平平无奇却能被济云侯看中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奈何王甄躲在济云侯名下的一座宅邸里闭门不出,他们找不到人,于是就找上王甄的同乡。张棠等人作为王甄的同乡,最近发现有很多学子都来找他们打听王甄的消息,顿时有些奇怪。跟朋友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王甄竟然走大运的傍上济云侯府,成为了济云侯的未来女婿。杨氏私塾的这些学生们,除了已经成亲或者有婚约的,那些单身狗都有些羡慕:“这种好事怎么就落到那小子身上了?”张棠毫不羡慕,说道:“济云侯府固然位高权重,但却属勋贵之流,王甄做了济云侯府的乘龙快婿,只怕将来想融入清流文官之中就极难了,日后仕途也不会太顺利。”其他人纷纷点头,颇以为是:“张棠师兄说的不错,等王甄被清流排挤以后,他难道还能在武官之中混迹吗?”清流与勋贵分属文武,如今正是太平盛世,文贵武轻,武官升官极难,上升通道基本被勋贵把持住了。文官势大,压制住了武官,双方关系有些泾渭分明,不对付的意味。王甄一个科举入仕的文官做了勋贵的女婿,就难以融入文官集团里,又被武官集团排斥,在朝堂之上就容易被边缘化。这些朝堂上的势力党争,安桦早已在他们考中举人后,细细与他们分说过。因此张棠等人没一个目光短浅的,都看得出王甄是表面风光,难受的还在后头呢。有人笑道:“说不定王甄是觉得自己可能会试落榜,抢先抱上济云侯府的大腿,就算只是一个举人,也一样能走济云侯府的关系去补个官职。”“哈哈,说不定还真是这样想的。他在乡试中的名次可不怎么理想,会试可是汇聚了天下各州府的举人,想脱颖而出,难难难!”即使在杨氏私塾里的这些学生们,除了张棠,也没人敢说自己百分百一定能考中进士的。张棠道:“好了,我们都各自回去复习吧,王甄这事与我们无关,没必要为了他耽误了自己的复习。”众人各自散去,回住处复习去了。他们复习也有安桦整理出来的一套套真题模拟卷,都是相当珍贵的学习资料,其他学子都寻摸不到的好东西。就是有点太多了,多到他们做卷子做到秃头,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要不是先生还有神奇的生发膏送给他们,他们只怕一个个都要年少早秃。会试如期而至,如今经历一场无硝烟的战争,有人被从‘战场’上抬出来,生死不知;有人节节败退,虚弱无力;有人斗志昂扬,旗开得胜……会试考完之后,就是焦急的等待放榜的时间。这是十多年来寒窗苦读的最后一道关卡了。因为殿试只排名次,不刷人,会试是最后一关,若是榜上有名,最差也是个同进士,功名板上钉钉了。但会试落榜,就只能等三年之后再来了。不知多少举人一生庸庸碌碌,考得头发都白了,都没能考中,只能在到了限定的年龄之后黯然放弃。放榜那日,即使是被安桦培养得心理素质很好的张棠也忍不住紧张起来,他坐在茶楼里等着自己去看榜的书童回来报信。但透过茶楼二楼的窗户看着张榜处的人头攒动,那种紧张感也传染给了他,茶杯都空了他还不停的往嘴里倒,嚼了一嘴的茶叶,也没回过神来。“少爷!少爷!少爷你中了!你是会元!少爷你考中了会元!”书童咋咋呼呼的惊喜声在茶楼的一楼大堂响起,还坐在二楼窗边位置的张棠顿时站起身来,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他中了!还是榜首会元!这座茶楼离张榜处较近,因此坐满的客人几乎都是等待放榜的考生及其家人。在听到书童的报喜声,这些还不知道自己成绩的举人们一个个都将目光投了过来,看到书童奔向张棠,他们才知道这一届会元竟然是个这么年轻的少年郎。羡慕嫉妒的情绪涌上心头,但这些人也纷纷朝张棠道喜:“恭喜恭喜!恭喜高中会元!”张棠笑呵呵的回礼:“同喜同喜。”之后的报喜的书童小厮一个接一个的,也有垂头丧气回来的,落榜的考生只能黯然离去,金榜题名的考生则是无比欢喜。而与张棠一同参加会试的杨氏私塾的学生们,一个个全都榜上有名!这些高中的杨氏私塾的学生们虽然名次不同,但籍贯全都是青阳县的,排列在榜单上极为显眼醒目。就有落榜的学子闹了起来:“居然有这么多青阳县的举人高中,肯定是作弊的,有人泄题!”然而主考官很快露面澄清此事:“此次考题为陛下亲自出的,在开考前一天才出的考题,连本官也是在开考时才知道考题内容,根本不可能泄题。”在张榜之前,统计上榜名单的时候,是要写上考生姓名籍贯的,在那个时候主考官等人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有十几个金榜题名的考生都是同乡?他们当然有提前调查过,泄题之说是无稽之谈,作弊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在私底下调查之后他们发现,这些考生能全部高中,不是作弊,而是他们有一个牛批的老师。主考官拿到了安桦为张棠等学生整理的各种真题模拟卷,惊愕的发现这些真题模拟卷几乎将历年来的会试考题全部囊括在内,还进行了拓展和延伸,非常详细与全面。可以说只要是考生把这些卷子上的题目都吃透,金榜题名根本不是梦。这样牛批的老师竟然隐居在一个犄角旮旯的小县城里?主考官不敢隐瞒此事,将此事报给了皇帝。这一届会试出题人是皇帝本人,他对会试成绩很关注,尤其是这一届会试的会元,竟然在之前的科举考试中也是次次拿到了榜首,只要他再在殿试上把这位张会元点为状元,那么这一届科举就会诞生本朝第一个连中六元的状元郎。这等大喜事,岂能让皇帝不注意?然后皇帝也知道了,这个堪称是文曲星下凡的张棠,竟然是他曾经欣赏的一个臣子杨安桦教导出来的学生。皇帝看着张棠那篇在会试中写的十分出彩的策论,又把主考官呈上来的一整套厚厚的真题模拟卷简单的翻阅了一遍,惊叹道:“杨爱卿在教书育才方面,竟有如此本领!”然后皇帝就给远在青阳县陪伴妻儿的安桦下了一道圣旨。圣旨的速度比官差报喜的速度要快多了。安桦还没有收到张棠高中会元乃至状元的消息,就先收到了皇帝下给他的圣旨。皇帝宣他入朝重新为官,封他为太子太傅,入上书房教导皇子。安桦:“……”皇帝还没立太子,上书房里就只有四个还年幼的小皇子在上学,六个已经成年的皇子都在朝堂上参政了。他这个太子太傅不是被皇帝架在火上烤吗?没有太子,他这个太子太傅就名不副实,但在某些喜欢揣测上意的人看来,皇帝此举说不定是对六个参政的成年皇子不满,想从四个未成年的小皇子当中选立一个太子。不然为什么突然封一个太子太傅,还让太子太傅教导小皇子?而实际上,可能只是这些人想太多,皇帝可能就是觉得安桦教学生很牛批,于是单纯的给安桦封了一个看起来很牛批的虚职,让他帮忙教儿子。但这真相说出去也没人信啊,安桦只能带着妻儿一起回京了。杨家在京城是有一座府邸的,虽然原主辞官归隐,但杨家在京城的府邸却是没有卖掉,因为里面承载了不少回忆,杨李氏舍不得卖。回到京城,杨府顿时热闹了起来,三天两头的就有亲朋故旧上门拜访,很多自原主辞官后就不再走动的人家也腆着脸主动上门想恢复走动。安桦把这些人情交际都交给了杨李氏,自己入宫去面圣。皇帝见到安桦这张脸时,微微愕然,道:“杨爱卿这么多年过去了,看起来一点也没变啊。”当年原主高中状元的那一届科举,正是当今皇帝初登基开恩科的那一次,作为自己点的第一个状元,又如今年轻俊美,皇帝当然印象深刻。后来原主为官十年多,政绩不少,被提拔为三品大员,当然也少不了在皇帝面前露脸。原主受党争困扰,不想看见官场黑暗,意气辞官归隐。年纪轻轻居于高位却辞官的官员太罕见了,皇帝又对原主加深了印象。这也是为什么时隔这么多年,别人一提起原主的名字,皇帝马上就想起他来了。现在再见到安桦那张属于原主的脸,看着他比当年辞官时还要年轻一些的面貌,皇帝有些唏嘘感慨:“杨爱卿还是这么年轻,朕却老了许多。”安桦沉静的道:“微臣辞官后隐居于青阳县,不再劳心伤神,每日只教导学生,自然就显得年轻了。陛下却要每日每夜为国家大事操心,为天下苍生忧心,一刻不得空闲……”皇帝又叹了口气,看向安桦的目光有点羡慕,那种悠然的生活他这辈子大概是享受不到了,权势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不过想到自己一道圣旨就能把悠然隐居的安桦给抓来继续给他劳心劳力教儿子,皇帝心里生出几分隐秘的得意,笑道:“杨爱卿教出来的学生个个都不凡,这一次会试,若非是朕亲自出题,断然不可能有人泄题舞弊,朕只怕都要以为有人泄题给你的学生们了。”安桦淡淡的道:“陛下明察秋毫。”皇帝道:“你教学生这么有本事,朕就把朕的几个皇子都交给你了,你可得给朕好好教啊。”安桦道:“微臣遵旨。”既然皇帝要他好好教,那么他当然要好好的教。比如说教出一个皇帝来。太子太傅又怎么及得上帝师的地位来得高呢?原主不是想教出更好的学生么?他教出一个皇帝来,是不是就满足了原主的心愿?安桦在回到杨府后,就得知张棠来了。此时张棠正被杨李氏留下问话。安桦来到正堂,杨李氏正在同张棠谈话,大概就是问他什么时候接张父入京,来杨府提亲下聘。安桦听了,轻咳两声:“咳咳。”杨李氏和张棠都看向他。“老爷回来了。”“拜见老师。”安桦走过去,坐在主位上,道:“提亲的事暂且不急,菁儿还小呢。”他得多留杨菁两年,待杨菁身体发育成熟以后再嫁出去,有利于日后生育。本来心里还美滋滋的想着婚期的张棠顿时惊呆了,呐呐道:“老师……”以前张棠一直以为他与杨菁之间最大的障碍就是杨李氏这个总不让他见未婚妻的师娘兼岳母,安桦这个老师兼岳父是非常支持他的,还经常帮他创造机会和杨菁约会。结果万万没想到,现在他和杨菁成婚的最大障碍竟然是他以为的神助攻老师。师娘都答应让杨菁嫁给他了,都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来提亲了,结果老师却要推迟婚期?杨李氏也奇怪的问道:“老爷,菁儿也及笄了,可以出嫁了,这婚事不是您早就定好的么?”安桦看了一眼深受打击的张棠,轻咳一声,解释道:“我这不是为了菁儿好么?她还小,身体还未长成,若是早早出嫁,太早怀孕生子对她身体健康和对孩子健康都不好,倒不如留家里多养两年再出嫁。”张棠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老师会反悔,不想把女儿嫁给他了。虽然知道老师出尔反尔的几率很低,但他实在太珍视杨菁这个心上人了,有一丁点儿婚事告吹的可能他也不愿意接受。张棠当即表态道:“老师放心,弟子愿意等师妹的,保证在成亲之前不会有通房的。”安桦点了点头,道:“你还记得当初定下婚约时的承诺就好。如果你违反了,我也不怪你,大不了婚约解除,我的女儿还不至于嫁不出去。”安桦说的轻描淡写,但张棠却背后直冒冷汗,他可是听出了老师话里暗藏的杀机。若是他真敢不信守承诺,以老师的性子,别说婚事告吹了,只怕他这个弟子都要被老师赶出师门了。张棠连忙再三保证许诺,万分诚恳。安桦跟张棠在婚期方面达成共识后,他又问起张棠在翰林院入职的情况。张棠在殿试上被点为状元,直接入了翰林院。